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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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苼回到府中之时,已经是深夜,服侍他的老太监一路上问了他几次宫中是否出事儿了,结果他全然没听见。

一回府,他先是吩咐准备宵夜,然后就拽着两个贴身的丫鬟钻进了房间。

等到一个时辰后,意犹未尽的他出来连喝带吃,紧接着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书房。

这一番作为,大有吃断头饭的意思。

坐在书房中的他,脑子犹如一团乱麻一般,万千的思绪是怎么也理不清楚。

“南迁?”

朱祁苼坐在书桌旁,看着面前的文房四宝,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不是说明朝是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吗?怎么就南迁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时候他的确丢人,关键是那时候刚穿越过来,脑子本身有些糊涂,言行也多有不当,闹了很多笑话。

但是自从差点死过一次之后,他就清醒了很多。

为了不再犯错,他钻在府中除了玩乐就是读书,古代字体与现代不同,他几乎一切都是从头学起的。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之强的求生欲,现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刚刚穿越来时那般无知了。

虽然对未来的事件不能做到完全预测,但是最起码过去的历史知识补习的差不多了。

刚才想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几个字的时候。

他陡然发现,如此气量的这段话,压根就没在史书上见过。

“这话,应该是我爷爷说的吧?”朱祁苼分析道。

“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毕竟穿越到明朝了,他得先把自己几位祖宗的事迹了解清楚。

当初差点没命,就是因为他几次直呼太祖名讳和永乐帝的名讳。

甚至直接说永乐帝篡位。

这就够杀头的了。

好在当初动用了新手大礼包之后,最终大臣们说他是因为宣宗去世而忧思过度而神志不清。

又说先皇刚走后面就杀他不合适,这才算保了他一命。

“可是这话,意思是这个意思,但不是天子守国门这几个字啊。”

“史书上没有?那是后人总结的?也就是还没人说过喽?”

朱祁苼两手一拍,忍不住露出笑容:“妈的,这次总不至于丢人了吧?”

对于那次宴会上自己把李白的诗说成自己的那件事,至今他还耿耿于怀。

可是正所谓唐宋八大家,这特么小时候学的最多的都是唐宋的诗词。

之后他就是有心找回场子,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提笔在纸上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几个字写了下来。

看着自己那着实不咋滴的字迹,朱祁笙忍不住咧了咧嘴。

“既然于谦明日让我帮忙拦着南迁,有这句话应该足够了。”

朱祁苼一边点头一边放下笔,然后又想起了另一档子事儿。

那就是他二哥朱祁钰。

刚才在宫里,朱祁钰看他那一眼,到现在他都觉得后脊背发凉。

虽说朱祁笙自认为跟朱祁钰关系还不错,但是有一个大问题摆在他面前。

那就是所谓土木堡之变这段历史他已经想起来了。

之前他把这事儿跟靖康耻搞混了,以为已经发生过了。

现在想起来后,虽然不清楚详细细节,但是他知道,这次八成自己那个大哥是回不来的。

按道理也就是自己二哥继位,这些事儿他都有印象。

偏偏他自己,朱祁苼这个人,他是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

所以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可能死了。

有了这个想法,再结合今天朱祁钰看他那一眼,心脏自然是愈发慌乱。

他其实倒不是惜命,而是舍不得现在的生活。

当初在现代,他就是个闲鱼,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哪里过过这般日子?

虽说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但特么有娘们啊!

那满府的白净小姑娘就不说了,自己陪寝的两个丫鬟,虽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可放在现代多少也算个美女。

“不行,老子不能就这么死了。”朱祁苼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喊道:“系统系统,在不在,在不在。”

“系统不在,系统是皇帝养成系统,你先登基为帝,系统才能帮你。”

“不是,你讲不讲理?”朱祁苼不满道:“你不给我帮忙,我怎么登基为帝?”

“我怎么没帮你?”系统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当初新手大礼包让你选,有人物大礼包,有金钱大礼包,有科技大礼包,你选了个免死大礼包对不对?怪我喽?”

“这个.....”朱祁苼一下子就有些尴尬,毕竟当初他的确是因为怕死所以直接选了个免死大礼包。

“还有,本系统警告你。”

“因为你已经用了新手大礼包,所以默认已经启用了本系统,如果你不登基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什么玩意?你怎么不早说?”朱祁苼愣了一下。

“我是系统,但我不代表系统,系统有自己的运行方式,就在刚刚,系统触发了这一机制,所以我马上就告诉你了。”

“如果你没在二十岁之前登基,那你活不过二十岁的。”

“二十?”朱祁苼松了一口气:“那还好,还有几年,我才十七。”

“.......”系统一阵无语,然后继续道:“我亲爱的宿主,我好心提醒您一下,您不是皇太子,您要登基,机会非常有限。”

朱祁苼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门清,系统的意思无外乎是告诉他,现在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二哥郕王被他爹临死前认了回来,母亲也追封了妃位,现在娘家多少也跻身豪门。

大明的王爷不能跟朝臣有过多交集,但是他母妃的娘家可以啊,所以郕王多少还算有一些势力。

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娘是个宫女,追了妃位后刚生完他就没了。

家里倒是有个舅舅,不过也就从穷苦人家变成了个小地主。

要论势力,那估计最多跟个县太爷差不多水平。

登基?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凭什么登基?

带着这个疑问,他苦思冥想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朝,他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等到他双目通红的出现在午门外时,同样双目通红的朱祁钰看见他吓了一跳,指着他道:“弟弟,你这眼睛怎么了?

朱祁苼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朱祁钰道:“哥哥,您这眼睛也好不到哪去啊。”

同样一夜没睡的朱祁钰当时就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朱祁苼,挑眉问了一句:“弟弟也一夜没睡?”

“嗯。”朱祁苼没多想点了点头。

这下朱祁钰可就不淡定了,在一旁双手插在袖子里,不冷不淡的说道:“弟弟可是在担心大哥?”

“不是。”朱祁苼摇了摇头也不去看朱祁钰

“我是在担心瓦剌的事儿,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父亲跟我们说过,说他见过瓦剌也先一次,此人颇有能力,如今一看,父亲所言不虚啊。”

朱祁苼当然没傻到直接说他在担心皇位的事情。

实际上事到如今,他有些不太想搭理朱祁钰,因为知道自己要争夺皇位,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哥哥。

午门外就站着他们俩人,大明朝上朝的规矩,午门一共有五个门,正面三道门,中间那道门是御道,只有皇帝能走。

左右两个小一些的门,称作阙门,是当值的武将士兵以及亲王出入的。

还有两道特别小的门,称之为左右掖门,上朝时,文官自左掖门而入,武官自右掖门而入。

所以现在,阙门外只有他们二人。

听到朱祁苼说起父亲,朱祁钰也愣了一下,随即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弟弟竟然是思虑国事?

可是马上又反应过来,就算朱祁苼是在家憋着和他抢皇位,也不会告诉他啊。

于是冷着脸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也不觉得朱祁苼有那个本事能跟他抢皇位,昨夜回去之后,他已经让人出去走动了。

这次,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人脉,同时他还得到了孙太后的支持,可以说这龙椅,他已经十拿九稳了。

三声鼓响,军官,旗校先入午门列开依仗。

鸣钟之后,二人跟文武百官进入午门,至金水桥南按品级站好位置。

待鸣鞭之后,百官按次序过桥,至奉天门丹陛之前站好等候。

这时候等的是皇上,如今,皇上不在京中,太后也不会从这走,而是走侧面。

等到太后到位,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百官朝龙椅金台行一拜三叩礼,然后就可以奏事了。

这一套下来,差点没给朱祁苼折腾死,心说特么人家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就不能特事特办吗?

有这会儿功夫,都够办多少事儿了?

“禀太后,臣有本要奏!”早朝刚一开始,于谦就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本奏折说道。

下面众多早已知情的官员,此刻马上就开始交头接耳了。

要知道,刚才入宫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不少人跟于谦打听了,但是都被陈循挡开。

而且于谦从头到尾站在那里都是一言不发,这些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没底。

在太后答应后,于谦双手高举着奏本,再次上前两步,侧过身来打开手中的奏折,双手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土木堡一战!”

“我军!大败!”

众臣一片哗然,唯有吏部尚书王直和内阁学士陈循等几名官员还算镇定。

“英国公张辅,战死。”

“成国公朱勇,战死。”

“泰宁侯陈瀛,战死。”

“驸马都尉井源,战死。”

“平乡伯陈怀,战死。”

“襄城伯李珍,战死。”

“遂安伯陈塤,战死。”

“修武伯沈荣,战死。”

“内阁首辅曹鼐,战死。”

“兵部尚书邝埜,战死。”

“户部尚书王佐,战死。”

随着于谦把一个个名字念出,在场的官员眼睛一个比一个瞪的大,没有一人不是微微张着嘴,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念到最后,于谦双手颤抖,双目通红,突然面露狰狞,“我军!”的一声喊了出来,一把把折子合住,一手将其捏到变形,怒道:“损失马匹十六万万,衣甲,器械,辎重无数。”

“我军,全军覆没!皇上,被俘!”

“天啊!这是天要亡我大明吗!”已经有人瘫坐在了地上,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突然有人大喊:“这是王振的侄子王山!打死他!”

此言一出,当即乱做一团。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馆,都有人冲了过去。

虽说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但是那些站着没动的,除过几位稳重的老臣外,竟然无一不瑟瑟发抖。

这些,多为王振党羽,经此一事,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放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孙太后怒斥道,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所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而于谦王直陈循等人则纹丝不动,他们没有阻止。

因为他们知道,王振的党羽祸国已久,此次,必须要彻底铲除则一股毒瘤。

该我了!

朱祁苼把心一横,扭身走向侍卫,抽出其佩刀然后走向百官。

那百官之中有人在外围喊打喊杀却挤不进去,看见朱祁苼提刀而来,无不赶紧拉开左右同僚。

人群瞬间分开,朱祁钰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这样走了进去。

他来到王山面前,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王山嘴中还在念叨着求饶的话语。

朱祁苼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全当面前这是一摊烂肉,然后猛地刺了下去。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受?

当刀刺入对方体内的一瞬间,朱祁苼没有感觉到原本以为会有的罪恶感。

相反,他感觉很放松,然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扭过头去,并没有把刀拔出来。

“弟弟,你干什么!朝堂之上,岂能擅动兵刃!”朱祁钰赶忙喊道,说完就朝着孙太后跪下磕头道:“太后,弟弟年幼鲁莽,还望太后不要怪罪。”

“国贼王振,祸乱朝纲依旧,还请太后下旨,即刻着锦衣卫捉拿其党羽。”朱祁苼走到朱祁钰身边同样跪下道。

这一步,他赌对了,昨晚在他和郕王进宫之前,于谦和陈循,其实就已经敲定了此事。

此刻他刚刚说完,事中王竑冲上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嚎道:“太后!王振一党祸国依旧,如今,国难已至!还请太后,为我大明扫清奸佞啊!”

顿时朝堂上哭倒一片,这些人可不是假哭,其一这当真堪称国难,其二,此次随皇上御驾亲征的官员,几乎占据半数京官,这些人中有他们的兄父师友。

王振的党羽马顺见状,赶紧冲到最前面,就跪在王竑身边喊冤,刚说了没两句,也不知是朱祁苼这个头带的好,还是这些人是在太过愤恨。

王竑起身拽着马顺,二话不说挥拳就打,他这一打,顿时激起了群愤,拳打脚踢之间,又有一名太监就想溜。

还没等他走出两步,马上有人高声呵道:“那是王震的党羽毛贵!打死他!别让他跑了!”

好家伙,这满朝文武已经分不清谁是文官谁是武馆了,现在一个个都跟杀红了眼一般,拧着眉瞪着眼犹如古之恶来,乌泱泱的一群就冲了过去,抓着毛贵就打。

跑在后面的几人眼瞅挤不进去了,其中一人看着另一名已经吓尿了的宦官,怒道:“还有他!王长随!他也是王震党羽!”

结果王长随也被打了。

朝堂上乱做一团,王直皱眉走到马顺身边,伸手试探一番,然后朝太后拱手道:“太后,人死了。”

此刻垂帘之后的孙太后的手死死的捏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的小声念叨着:“胡闹,胡闹,这帮人都疯了!”

“太后。”她身边的尚宫赶紧劝道:“群情激奋,此时不能动怒,顺着百官吧。”

“都住手!”一道稚嫩而严厉的声音传来,朱祁苼站起来扭身面向百官呵斥道:“当庭行凶,你们都反了不成!这是我大明的朝堂!不是菜市场!”

“再不停手!本王格杀勿论!”

往常他说话不一定这么管用,今天这帮大臣打红了眼,这会儿发泄的差不多了,也意识到自己不对了,所以朱祁苼一开口,他们赶紧都跑回来跪下请罪。

“于谦!”孙太后怒斥道:“本宫命你即刻起,为我大明少保,领兵部尚书一职,调锦衣卫供你差遣,捉拿王振党羽。”

潜台词是:还不快把局势稳住!

于谦站在那里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他一直在看,一直在看一个人,那就是朱祁苼。

同时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此人便是当初朱瞻基给朱祁镇留下的托孤五大臣之一的胡濙。

“臣,领旨!”于谦扭身朝着太后拱手道,然后再次转身面朝百官,大手一挥:“拿下!”

两侧锦衣卫终于出手,雷霆之势显然早有准备,朝中王振党羽只要在场的,几乎被一网打尽,其中不乏有刚才混在人群中对马顺等人喊打喊杀的。

在一片凄惨的叫喊声中,朝堂之上终于算是安稳了一些。

“郕王听旨。”孙太后说道。

话音刚落,孙太后左右两名太监其中一人走了出来:“太后懿旨,国难当头,皇上被俘,今立皇长子朱见深为太子,郕王暂为监国,兵部左侍郎于谦,即日起晋兵部尚书一职。”

这一句话,就像是给郕王打了一针强心剂,昨夜孙太后单独留他,就是交代这些事,而且孙太后话里话外已经在暗示他,如果情况危急,便会立他为帝。

有了孙太后这番话,他今日自然是有底气的,只是刚才朱祁苼的表现十分亮眼,所以他有些不安。

现在有了孙太后这道旨意,他赶紧谢恩后起身,面朝众人道:“诸位,我大明正蒙国难,王振一党虽然可恨,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瓦剌来势汹汹,我等当先思虑对敌之策以及到底该如何救回皇上。”

这救回皇上几个字一说出来,于谦跟陈循同时皱眉看了一眼郕王,然后不露声色的交换了一番眼神,

“郕王殿下,太后,臣,有本要奏!”此时人群中有喊道,正是任翰林院侍讲徐埕。

只见徐埕非常着急上前跪下道:“臣夜观天象,见帝星南移,此乃天象预之,乃南迁之意,陈以为,迁都南京,方能避此劫难。”

这简直笑话,满朝文武中,多少都是读书人,还有像于谦这种人在,怎么会有人单单因为这天象之说就南迁?

偏偏这徐埕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而且看样子,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任何不妥,反而认为大家都该理所应当的支持他。

徐埕会看天象吗?

他还真会,徐埕的官职是侍讲学士,是个翰林官,这位置不是博学之人还真坐不了。

而徐埕除了经学理学外,还特别爱好阴阳术数,这门学科的范围其实很广,包括兵法,天文,地理,当然也包括算命。

而徐埕就是喜欢研究算命,并且经常主动给人算命,也不收钱,就是爱好。

但是他算的时准时不准,所以大家没有人信他。

徐埕这辈子到底是算准了一件大事,可惜当时没人信他,这事儿还就是土木堡之变。

就在正统皇帝御驾亲征后,他就算了一下,然后赶紧就跑去给自家夫人说让她先回老家,此战怕是要败,结果还被自己夫人给笑话了一番。

他之所以今天如此自信,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没有人知道啊。

就算他现在说出来,最多是个马后炮不说,大家还正愁如此大败找不到人背锅呢,不全按在他身上才怪?谁让他不早说的。

所以这事儿早说晚说都是死,这点他想明白了。

可是他偏偏想不明白,自己此刻说这南迁的话,会不会有人附和。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肯定会有,但是不多,可是这其中却有两个人相当重要,那就是孙太后跟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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