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果然在沙发上看到了宋婷。
我妈装作随意的提起我的生活。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关心过一句我的学习和生活。
现在跑来问这种问题，太过可疑了。
「还好。」
随后她说，「听婷婷说，你现在做的直播很赚钱？」
我抬眼看她，有点烦躁。
「直接说，什么事。」
我妈登时用不赞成的声音问我，「你直播这么赚钱，为什么不带婷婷一起做？」
「她从小就不容易，你有了这么好的路子赚钱应该和家人分享！」
宋婷见差不多了，立马上前扶住我妈。
「小姨你心脏不好，别动怒，落落不愿意就算了，我知道落落不喜欢我....」
我妈眼睛一瞪。
就想上前打我。
她一直都是这样。
见不得宋婷半点委屈。
只要宋婷表现出委屈的样子，她就会急着替宋婷出头。
我抬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定定的看着她。
「上个星期，你不是刚给了她50万？她现在不缺钱。」
她应该是没想到我竟然会反抗，脸色涨红。
她还想拿出家长的身份压我。
我往外走去。
「如果你们是这种态度求我，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宋婷急了，拦住我。
「是我！我上星期去炒股，都赔了。」
果然。
我挑挑眉，欣赏着宋婷在我面前低头咬唇的模样。
她很少在我面前这样低声下气。
我妈把她拉到了身后。
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我。
「婷婷也是想多赚点孝敬我才会那么做。」
我看着她逐渐苍老的面孔。
又看到她鬓白的发丝。
她老的这样快，都是为谁操的心呢？
是为了宋婷吧。
她把所有的心血都注入到宋婷身上。
宋婷编的借口再漏洞百出，她也会信。
从小到大，宋婷从她身上抠走了不少钱。
却没有为她买过一双袜子，一双手套。
宋婷说这样的谎话，她也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相信她。
而我早些年省吃省喝，在元旦的时候，辛苦凑钱买了一束花给她。
她将那花随意摆在桌角。
「你就知道乱花钱！你能不能学学婷婷懂点事啊？」
我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给她转了笔账。
直到这一刻，她的眉骨才染上了一分笑意。
「还算你懂事，知道给婷婷贴补点。」
我咽下喉咙处的酸涩。
「这是你以后的养老费，我今天一次性给你，等会我会把账单发给你，还有这是合同证明，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账单包含了养老费和这些年她养育我所花费的钱。
合同是公证，收了这些钱，我和她就两清。
「你这什么意思？」
她愣怔的眼神撞进我冷漠的眼睛里。
「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也好，给宋婷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以后没什么事也别联系我了。」
我妈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我气得不轻。
她被我激上了头。
「好好好，你现在长本事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宋婷不动声色添油加醋，「落落，你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和小姨闹吗？」
「既然当没我这个女儿就签字吧，签了我们两清。」我执拗的看着她。
我在赌。
赌她心里有我这个女儿。
赌她舍不得。
可是。
我妈拿起笔果断的签了字，把合同扔在了我的脸上。
我认命闭上眼，拿起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大喊大骂的声音。
我笑了。
但是肯定比哭还难看。
我心头唯一的那点挂念也消散干净。
8
我想我是恨我妈的。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跳出这个家庭的怪圈，我就会好起来。
直到有一日。
我在过马路时，看到路边一位妈妈抱起女儿笑着和她女儿说话的样子。
我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我才知道，原生家庭的牢笼早就把我困在原地多年。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
我去看了医生，每天按时吃药。
我努力存钱工作，去看山看海。
看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刻，我才会觉得世间美好，值得我留恋。
我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我坚信世上无人爱我，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我不再在深夜一次次反复问空气，妈妈爱我吗？
我不再纠结我和宋婷掉下水里，我妈会第一个救谁。
直到看着我妈在合同上签字，眼里对我的埋怨。
我才真正的放下。
9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每一场直播都赚得盆钵满钵。
闺蜜发消息给我。
「落落，我刚刷到你那个表姐直播了，笑死了，她居然模仿你直播套路，结果却没有一个人买单！」
我让闺蜜发来链接。
注册了一个小号点了进去。
直播间里，宋婷正在直播间眉飞色舞的介绍产品功能。
她说话的语气，停顿的方式都和我直播时候很像。
弹幕都在骂她。
「学人精！」
「什么垃圾主播，居然学我家落落，看着就恶心！」
「你们看她那个鼻子，是不是做的，跟蛇精一样，真难看！」
她应该是看过我直播的，认出了底下我的粉丝。
宋婷的嘴角疯狂抽搐，似在压抑。
直到骂的人越来越多。
她终于爆发了。
面色狰狞。
「杨落落是个什么东西？！我需要学她？」
「她什么都抢不过我，凭什么说我不如她？」
弹幕停了一秒，接着以更猛烈的速度刷起来。
「我呸！什么恶心人的玩意都出来直播了。」
「这年头有人想火想疯了，什么瓷都敢碰！」
最后在网友的攻击下，她下了播。
我心满意足的退出了直播间。
这届网友的攻击水平有待上升啊。
没过几分钟。
我妈打来了电话。
「是不是你让你的那些粉丝去骂婷婷的？」
「杨落落，你心肠怎么这么坏啊？！」
我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我上次和你说的很清楚，以后不是什么生死大事，你就别打电话过来了。」
挂断电话后，清净了。
我妈还在不死心的打我电话。
我反手一个拉黑。
紧接着，宋婷又打了过来。
我又是一个反手拉黑。
世界终于重回清净。
10
我计算着时间。
应该不到两星期。
我给我妈的那些养老钱就会被宋婷霍霍干净了。
她学我开直播，进了不少货。
没人在她直播间消费，最后东西都砸在了手里。
她还花了不少钱去做宣传。
没用的。
不论她做什么，系统都会让她赔的一干二净。
11
没过多久。
我刚出差回来。
在楼下逛超市时被我妈和宋婷逮住了。
宋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差。
我妈扶着她，「婷婷怀孕了，你让我们上去坐坐。」
秉持着看热闹的心理。
我将她俩带回了公寓。
一进门，宋婷就摸着门边的貔貅金身不放手。
我妈咬着牙看我。
「你现在生活这么好，为什么不帮一下婷婷？」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难？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我来了兴趣。
「她过得怎么难了？」
我妈一股脑将这几个月的事都倒了出来。
宋婷就趴在她怀里委屈的流泪。
听我妈说。
宋婷先是把那50万的陪嫁给败光了，引得郑昀的不满，闹着要和她离婚。
然后宋婷又把我给我妈的赡养费哄了过去，拿去做直播生意，血本无归。
「郑昀嫌婷婷只会花钱，说要和婷婷离婚，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她现在有了身孕，你不能见死不救。」
说到最后。
她居然抹起了眼泪。
为了宋婷。
她心疼的摸着宋婷的头发，「婷婷，苦命的孩子啊。」
我拿出合同。
「妈，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合同的内容？」
「上次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全都给了她，现在反过来还要我贴钱给她，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毕业的时候打电话向你借两千，你都不肯借，从小到大，宋婷要多少你给多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宋婷为什么能一直踩在我头上呢。
都是我妈给她的偏爱给了她底气。
连她都知道，在这个家里，她说的话比我说的话有分量得多。
小时候我在我妈面前闹，在她面前使劲的哭。
我以为她会心疼我。
现在的我却不愿在她面前流一滴泪。
眼泪这东西啊，在爱你的人面前才有用。
她不配。
「你现在有钱了就忘本了，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白眼狼！」
她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你这个样子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晦气！」
「我是我，他是他，我有钱是因为我优秀，我有赚钱的本事，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冷冷打断她。
她冲进我家厨房，拿出碗碟就往地上砸。
我知道，她想起我爸了。
我爸是她一生的耻辱，连带着我，她也觉得耻辱。
宋婷幸灾乐祸，「落落啊，你就别气小姨了，世上哪有隔夜仇的母女啊。」
我低头看着她肚子。
看得她背脊发凉。
她瞬间慌了神，喊我妈。
我妈像是被定住了动作，从癫狂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走到宋婷面前护住她。
「你想干吗？」
我笑了笑，「我没你那么心狠，不会对孩子做什么的。」
我只是在想，宋婷的孩子出生以后，也会得到宋婷全身心的母爱吗？
我妈让我再给她一笔钱，说上次的不算，这次的就当买断这母女情分。
她把我当什么了？
可笑。
我叫来保安，把她们轰了出去。
临走，她都在骂我冷血。
12
钟表指针迅速转动到一个月后。
宋婷约我见面。
我掂了掂手里的咖啡，抿了抿。
有点苦。
此时的宋婷穿着宽松的孕妇服，脸色较之前更差了。
她头发都开始干枯发黄。
「什么事？」
她抽抽噎噎地说，「小姨想你了，不好意思叫你回去，我是来叫你回去的。」
我面无表情。
「是她想我了，还是你想我的钱了？」
她抽泣的声音一下尬住，咳嗽了两声收了回去。
「杨落落，你别不识好歹，你真以为凭着一张合同就能和小姨断干净吗？」
「我把这件事捅到网上去，你猜有多少人会骂你？你承受得住吗？」
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很微妙。
有些人就算为人父母了，心肠还是这么黑。
「你过得不幸福吗？」
她诧异于我的问话，「什么？」
「别再惺惺作态了宋婷，你抢了我妈，抢了我男朋友，其实内心很高兴吧？世界上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随口说一句话，我妈就能按着我的头让我把所有东西都让给你。」
「你现在频繁找我，无非就是你的生活很不如意，所以想从我这儿找回点面子，又或者想牺牲掉我现在美好的生活来拯救你，是吗？」
她没有想到我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沉默半晌，换了一副嘴脸。
这一次她不再掩饰对我的敌意。
她承认了对我的不满。
「杨落落，你性格不如我好，没我会说话，凭什么我没了父母，你这样的人却能好好的生活呢。」
她笑的猖狂，「你再优秀，再会赚钱又能怎么样，小姨还不是站在我这边。」
她将这些年对我的种种针对，倾之倒出。
她说是她让人去散步关于我生活乱的谣言。
是她故意擦破了掌心，和我妈说是我弄的。
「你看，我就随口和小姨抱怨了一句，你就被小姨饿了一天，杨落落，你抢不过我的。」
这些话。
对十五岁的杨落落伤害很大。
对二十五岁的杨落落而言，不过就是牛羊放的屁，风一吹就没了。
我收起手机。
「感谢你的这番发言，表姐，很精彩。」
「不过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郑昀要是和你离了婚，你还要养这个孩子，我妈的退休工资可不够你们三个人生活的。」
她一下白了脸。
我吹着口哨拿起包，轻快的离开。
13
我的直播间炸了。
涌进了一批又一批骂我的人。
他们骂我冷血，说我恶心。
「这样的人都能当主播？」
「赚了钱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认的人，畜生不如！」
原因是，宋婷和我妈开了场直播。
把我拉黑她们电话的证据放给了网友看。
我妈竟然在直播里哭诉，说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最后养出一个白眼狼出来。
闺蜜打电话来问我，「落落，太恶心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妈，还有你那个表姐，什么东西啊，在直播间里一直带节奏。」
她说要过来陪我住几天。
我闭了闭眼，说好。
视线触及到手腕处的伤口时，心脏骤然疼了下。
妈妈，你不知道网络暴力对一个曾患了抑郁症的人来说，有多可怕吗？
随着时间发酵，这场骂战越来越剧烈。
甚至上了热搜。
我的粉丝在每个评论区下面为我据理力争。
「落落姐不是这样的人！」
「我看着落落姐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我在群里安抚他们。
很快，事情就会结束了。
14
直到三天后。
我发起了一场直播。
并且充了钱将这场直播做了宣传。
我将这些年我妈在我身上花的钱，和在宋婷身上花的钱做成ppt对比，展示了出来。
我将那张合同，还有我妈之前给我发过的短信，一一陈列出来。
最后我将自己看过医生，诊断出抑郁症，和医生的那些记录，也都发了出来。
对了，还加上了上次和宋婷见面，她和我说的那些话的录音。
医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残行为？
我：高中以后。
医生：是因为什么让你觉得内心压抑，为什么会想着终结自己呢？
我：上周我妈说让我去死，她只爱宋婷，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
诸如此类的记录，还有很多。
大部分都是我对自己的怀疑和否定。
其实看着这些东西，我内心还是会有些波动。
那曾是我黑暗的日子。
其实我是不愿把它们再揭开的。
闺蜜握住我的手。
「落落，别怕。」
是啊。
现在有这么多爱我的人。
我怕什么呢。
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转。
「关注青少年身心健康」「原生家庭的痛」的热搜挂在排行榜三天都没有降下去。
宋婷的直播间被封了。
她受到了反噬。
有不少好事者人肉她，网暴她。
我承受的谩骂，以百倍数倍还给了她。
我妈换了个手机号打给我，说要和我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我挂断电话。
我不想再看到她维护宋婷的样子了。
宋婷哭着在我家楼下堵我。
「落落，我错了，你帮帮我，我求求你.....你和他们澄清...这都是误会....」
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球凸出。
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说每天都有人给她打骚扰电话，骂她，咒她。
「宋婷，这都是你自己作的，你活该。」
我才不会同情她。
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笑着叫保安把她请了出去。
我原以为我会接到我妈的指责电话。
很奇怪。
从那以后，她没有再给我发过任何消息。
15
时针一转，就过了三个多月。
空气愈发冷冽。
快到冬天了。
医院突然打来电话。
我赶到的时候。
我妈正躺在病床上，像是凋零的花瓣。
我站在她床前，没有靠近。
中间隔了很大一块空气，泾渭分明。
她睁开眼，「落落来了啊。」
我突然恍惚了一瞬。
她有多久没叫过我落落了呢。
不知道。
我记不清了。
她现在叫我落落，我只感觉到陌生。
医生说她突发心脏病，还好送过来及时，不然小命不保。
「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按时吃药就行，没什么大问题。」我以为她是被吓狠了，「宋婷呢？」
良久。
我妈开口，「她在家。」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
她却不愿意多说。
对待宋婷的态度也很奇怪。
「你怪我吗？那个直播。」她沙哑着嗓音问我。
怪她？
我摇摇头。
说不上怪。
我早就不在意了。
不在意她是否爱我，不在意她对我的伤害。
我曾经试图讨好她。
毕业以后我回去过一次，我本能的察觉到了她的冷淡。
我告诉自己，是因为宋婷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她才对我冷淡。
我说要帮着干家务。
她把碗筷一丢，交给我洗。
等我收拾完整个屋子出来。
她正给宋婷捏着肩膀，「学累了吧？要不要吃点水果，小姨给你切。」
我脑海中的闪过许多这样的小片段。
以前我会对这些小事耿耿于怀。
现在的我却可以心平气和的说，「不怪，早就忘了。」
我妈眼中闪起希冀。
「那你能回来吗？落落。」
我摇摇头。
「家里不是有宋婷陪你吗？」
「我工作上还有点事，你这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当时的我，没有察觉到她呆愣失望的表情。
16
我在直播界驰骋沙场。
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我投资了几所医院，增设了许多心理科。
那天和朋友去医院看项目的时候，我看到了宋婷。
她穿着被洗得发白的衣服，正咳嗽着排队做检查。
听说，她那个孩子没有保住，人也变得有些魔怔起来。
有时清醒，有时疯癫。
朋友问我，「熟人？」
我收回目光。
「不认识。」
此后，我的生活里有星星有月亮，有朋友有爱人。
不需要再记得那些困住我的往事了。
番外
我是杨落落的妈妈。
宋婷和我说，落落现在赚了钱，去找她数落了她。
我气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宋婷说，开场直播，把落落的恶行昭告出去，她就会找我认错来了。
我在落落面前，威风了这么久。
怎么能允许她挑战我的权威，和我断绝关系呢。
我听了宋婷的话。
在直播间给落落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反响很大。
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骂落落了，他们骂得很难听。
我有点慌。
我问宋婷，这样真的有用吗？
宋婷安慰我，网络这东西，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骂落落了。
直到我看到落落的直播间。
她在直播间里晒出了许多东西。
有我知道的。
也有我不知道的。
我竟然不知道她还自残过。
我有些不敢相信。
宋婷说那些都是p的，是杨落落的公关手段。
我心里的天平一下倒向了宋婷。
落落又发了录音出来。
是宋婷的声音。
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宋婷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对她这么好，她居然叫人去霸凌我的女儿。
巨大的情绪冲上我的脑海。
我一巴掌甩在了宋婷的脸上。
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对我的落落！」
宋婷僵住了，眼睛瞪得很大，似是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
这是我第一次打她。
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落落手上的疤痕印记。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这世上唯一和我血脉相连的女儿就要离开人世了。
而我在干吗呢？
在她得了抑郁症陷入纠结怀疑自己的时候。
我在抱着失恋的宋婷安慰她，我在接宋婷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在给备考的宋婷熬鸡汤。
我疯了似的揪着宋婷的衣领。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她和落落之间，我每次都偏向她。
她却不知感恩，在背地里这样针对我的女儿。
滔天怒火轰然如至。
我捏紧了拳头，发泄在宋婷身上。
她回过神来，护住自己的脑袋，语气恶毒。
「我这么做还不是你默许的吗？你要是这么疼你女儿，为什么每次都向着我啊？现在来装作一个慈母的形象，你恶心还是我恶心啊？」
「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纵容的！」
我顿住了动作。
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吗.....
我努力的依靠住墙角，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我看着陌生的宋婷，和落落里录音里的宋婷逐渐重叠。
也许，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我没有发现过吗？
我的回忆开始变得清晰。
我是察觉过的吧。
宋婷的那些小心思。
可我没有戳穿她。
一看到落落，我就想起了她爸爸。
在我怀她那年，她爸出轨了。
我甚至还想过，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不是我还是在一个幸福的家里呢？
我把对她爸爸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她身上。
是我咎由自取。
-
我和宋婷每天都在争吵。
为了曾经的小事。
我不住的埋怨她。
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这么对我的落落呢？
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
在我的肚子里，和我血脉相连十个月。
我的落落，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逼走我的落落呢？
我推了宋婷，她身下出了血。
我知道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我的内心竟然感到一丝快感。
我的落落不愿回来。
她的孩子也别想保住。
她红了眼，恶狠狠的盯着我。
「你知道吗，你来接我的那个晚上，是我叫人去玷污杨落落的，可惜，就差那么一步。」
「你不知道，那些人和我说，杨落落当时有多害怕，她身上的肌肤有多嫩滑，只差那么一步，我就可以毁了她。」
一股濒死的疼痛从心脏传来。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啊！
我晕了过去。
我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我罪孽深重，不配做落落的妈妈。
-
落落来看我了。
她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我问她，她怨我吗？
她摇摇头。
我欣喜若狂。
也许我还有机会弥补。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知道，不可能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常人家的母女一样了。
她说她早就不在意了。
回到家以后。
家里很安静。
宋婷搬走了。
我开始长时间的发呆。
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开始频繁的出现幻觉。
三岁的落落，牙牙学语，叫我妈妈。
五岁的落落，愤怒的让宋婷回她自己的家，我第一次打了她。
十二岁的落落，在我眼前哭得像泪人一样，说我偏心，而我却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懂事。
.....
对不起。
我的落落。
下辈子我还做.....
算了...
我想你应该是不愿意再见到我的。
下辈子愿你有一对好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