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半夜，贺谙翻了我的牌子。

　　还是来到这一天了。

　　我忍着内心的恶心，反复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等会儿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贺谙已经对我有了喜爱，我就要牢牢抓住他，然后亲自送他们去死。

　　烛火摇曳，纱帘浮动。

　　我柔情似水，依偎在贺谙怀里。

　　贺谙摸着我的长发，低声叹息。

　　「还是阿雪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拉着贺谙的手，明知故问。

　　「陛下，怎么了？」

　　贺谙沉思片刻，还是开口。

　　「阿妤幼时确是敢爱敢恨，明媚如火。可如今变了，她变得嫉妒心极其强烈，经常与我争执……」

　　我在内心嘲讽，其实谢妤一直如此嚣张跋扈，不过是你不爱了，滤镜变了。

　　我宽慰着贺谙，温柔一笑。

　　「不论如何，白雪都不会变的，白雪会一直陪伴在陛下身边。」

　　贺谙反握住我的手。

　　「别叫我陛下了，叫我阿谙。」

　　一夜欢好。

　　13.

　　翌日清晨，殿外传来了宫人的惊呼声以及谢妤的咒骂声。

　　我一夜未眠，听到外面的动响，眉头一挑，看来我昨夜让小翠传递给谢妤的消息，让谢妤受刺激不小。

　　贺谙被吵醒，他死死皱着眉。

　　我见状缩进了他的怀抱，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他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安慰着我。

　　「别怕，我去解决。」

　　听着外面愈发高的谩骂声和怒喝声。

　　我起身，跑了出去。

　　谢妤手持长剑，面露悲色，与贺谙对峙。

　　贺谙见我赤脚跑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将我拥入怀里，不耐烦的脸上露出关切。

　　「怎么不穿鞋跑了出来？」

　　我抬起头，满目担忧。

　　「我担忧阿谙。」

　　听到我叫贺谙阿谙，谢妤像是受到了严重打击，她面色惨白，一个踉跄，退了几步。

　　长剑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划声。

　　「你让她叫你阿谙？从小到大，你都说，只有我谢妤配叫你阿谙。其余人都不配，如今……」

　　她目露悲色，心碎地看着贺谙。

　　可贺谙不为所动，只为我将碎发别于耳后，转身进屋为我拿鞋子。

　　我对谢妤弯唇一笑，无声说着。

　　「今非昔比，你输了。」

　　谢妤看到这一切，她脸色更加惨白，面孔扭曲淬毒，直直拿着长剑向我刺了过来。

　　我算好了角度，擦过身子。

　　长剑在我的胳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刀痕。

　　血液汩汩从伤口冒出，染红了我的白衣。

　　贺谙拿着我的鞋子出门，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急切地大叫着。

　　「太医！太医！」

　　又将谢妤推到了一边。

　　谢妤被猛地一推，长剑穿透了自己的手。

　　而她仿佛没感受到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贺谙。

　　我看着她心碎的模样，心中无比快意。

　　我听闻阿姐死了，也是如此的失魂落魄。

　　也是如此的心碎。

　　「阿谙，我没事！姐姐伤了手，你快去看看她。」

　　让我为他们再浇上一把油。

　　贺谙疼爱地看着我。「你就是太心善了。」

　　话锋一转，他厌恶地瞥着谢妤。

　　「谢妤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真的叫朕感到恶心！朕已经够容忍你了，朕一次次放过你，你一次次挑衅朕！」

　　谢妤失魂落魄，再无往日的跋扈，最终她像是疯了一般狂笑，只不过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阴毒。

　　14.

　　早晨风波过后，宫外传言四起。

　　「纯贵妃飞扬跋扈，手段毒辣。手持长剑，刺杀妃嫔。」

　　「纯贵妃对身边的侍女非打即骂，姿容尚可的宫女都被她划花了脸，赶出了宫。」

　　……

　　与此同时，朝堂上群臣进谏。

　　「纯贵妃折磨温妃，甚至胆大包天到给皇上泼滚烫的茶水。臣认为应该废黜纯贵妃！」

　　「纯贵妃手持长剑，企图行刺。臣亦认为废黜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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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声声臣附议中，贺谙废黜了纯贵妃。

　　消息传到后宫时，我正在弹奏《凤求凰》。

　　小翠跪在一侧，描述着谢妤听到消息的模样。

　　「谢良人听到消息后，直接疯癫了。她嘶吼着不可能，然后晕了过去。」

　　看来谢妤聪明了，从一条横冲直撞的豹虎，变成了阴狠的毒蛇。

　　她这一疯一晕。

　　贺谙对旧爱的怜悯之心又要复燃了。

　　15.

　　果不其然，贺谙一周都未来找我，他一人太和殿独眠，白日便去看谢妤。

　　只是每日按时让内侍叮嘱我。

　　「早点入睡，莫等他。」

　　一周后，谢妤苏醒了。

　　她眼眸纯净，笑容明媚。

　　「阿谙，你怎么如此憔悴？」

　　一句话，让贺谙默然落泪。

　　「阿妤，你……」

　　谢妤搂着贺谙的胳膊撒娇，看向一旁的我时，眸底杀意浮动，却依旧明媚地笑着。

　　「她是谁？」

　　果真变聪明了，谢妤居然想到了受刺激后失忆的法子，想凭此与贺谙回到过去。

　　可我在贺谙心中留下的痕迹，你怎么一一磨灭？

　　我震惊地捂住嘴巴，落了几滴泪。看向谢妤的目光带着怜悯，又看向陷入往昔回忆的贺谙。

　　谢妤注视到我怜悯的目光，她更加的愤恨，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贺谙不知怎么开口说我的身份，他看了看明媚灿烂的谢妤，又看了眼温和柔情的我，欲言又止。

　　我贴心地开口，替贺谙解围。

　　「我是琴女白雪。」

　　谢妤动人一笑，挑衅地看着我，无声动唇回应我。

　　「你还是比不过曾经的我。」

　　贺谙一脸愧疚，看我的眼神越发充满怜惜。

　　「不是琴女！阿妤，阿雪不是琴女，她是我的温妃！」

　　谢妤面色一僵，向后退了几步。

　　看着她惨白无力的面容。

　　我亲昵地上前拉着她的手。

　　「妹妹，你失忆了，原来的那个你干了许多坏事，不过好在阿谙还在意你……」

　　贺谙看着我不计前嫌的反应，他更加愧疚。

　　至于谢妤的面色，她是一点也未注意到。

　　谢妤神色空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心如刀绞，她死死握着我的手，仿佛要将我揉碎掐断。

　　我小声嘶了一声。

　　贺谙立即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我。

　　「怎么了？阿雪。」

　　我摇了摇头。

　　但他已经注视到了我发紫的手。

　　他原本对谢妤的怒火就未消，直接呵斥。

　　「你怎么还是如此恶毒！」

　　看着装失忆的谢妤绷不住的模样。

　　我笑了笑，谢妤，你想重新来过。

　　做梦！

　　16.

　　谢妤耍尽了手段，说服了贺谙将她复位。

　　不过，她也发现了贺谙对她的兴趣逐渐消散。

　　贺谙几次敷衍她之后，她也消停了下来。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我倚靠在贵妃榻上面，笑了笑。

　　那我就为这场游戏添加些彩头，让暴风雨更加骇人。

　　隔日，我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前朝。

　　贺谙兴奋地跑到了我的宫殿，摸着我的肚子。

　　「阿雪，我要当父皇了！」

　　我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看着他热切的眸光，点了点头。

　　「阿谙，你要当父皇了！」

　　贺谙宠溺地将我搂在怀里。

　　「阿雪，你有何心愿？我都满足你！」

　　我憧憬地看着他。

　　「愿陛下身体康健，愿阿雪常伴！」

　　他大笑说好。

　　翌日，封后旨意下来了。

　　温妃白雪温婉淑德，娴雅端庄，仰承天命，特封温妃白雪为皇后！

　　这一旨意彻底击破了谢妤的防线。

　　她开始每日跑去太和殿，企图利用往日情分让贺谙改变情谊。

　　被贺谙拒之门外后，她开始成日在我宫殿附近徘徊。

　　可我偏不给她见我的机会。

　　这机会当然要留在封后大典上。

　　让世人都看看谢妤的狠毒。

　　17.

　　封后大典上，我身着火红色精美的凤袍。

　　贺谙心疼地扶着我。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我看着人群中鬼鬼祟祟的谢妤，对着贺谙说。

　　「我想去前面亭子透会气。」

　　那个亭子下面就是池塘，很方便谢妤对我下手。

　　但亭子位置极其显眼，绝对能让所有人看到谢妤对我做了什么。

　　果不其然，我刚在那里坐了一会。

　　一个人慢慢逼近我。

　　她猛地一推，我摔入了池塘中。

　　我在池塘中拼死挣扎，贺谙从阶上冲了下来，跳进了池塘，将我救了出来。

　　我的衣裙上到处是血。

　　我摸着肚子哭得几乎晕眩。

　　「我们的孩子……」

　　贺谙极尽心痛，他猩红了眼，狠狠地掐住谢妤的脖子，恨不得直接掐死谢妤。

　　「贱人，你都在骗朕，你根本没有失忆……」

　　此次，他看着谢妤的眼神再无怜悯，满是厌恶与痛恨。

　　周围人跪了一片。

　　唯独濒临死亡的谢妤，断断续续地笑着，一副疯魔的模样。

　　「我不该杀了她……我应该杀了你……杀了你……」

　　18.

　　最终还是我拦住了贺谙，掐死谢妤，未免让她死得太舒服了。

　　近几个月，贺谙情绪大喜大悲，起伏太大，身体逐渐虚弱不堪。

　　他惨白着脸，摸着我的头，说对不住我。

　　我温柔地喂着他喝药。

　　「那陛下就好好活着，将对不住我的都还给我。」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

　　深夜，我潜入曾经金碧辉煌，盛宠不断的撷芳殿。

　　谢妤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

　　她低声呢喃。

　　「阿谙，是你吗？阿谙？」

　　我噗嗤一笑，满脸不屑。

　　谢妤看到是我，满脸恨意。

　　「你是来炫耀的吗？我告诉你，他能抛弃我，也能抛弃你，你别得意太久。」

　　我听到她的话，笑得更加大声。

　　「贺谙的爱也就你喜欢，我是来送你去死的。」

　　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利刃，一刀刀插入谢妤的身体。

　　她止不住地惨叫。

　　我低头在她耳边说。

　　「还记得琴女清宁吗？她是我姐姐。你先走，我马上送贺谙来见你。」

　　谢妤在震惊中断了气。

　　我放了把火，烧了撷芳殿。

　　撷芳殿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19.

　　贺谙身体愈发不好。

　　撷芳殿谢妤放火纵宫，不幸身亡的消息传入他耳边时。

　　他还是愣了愣神。

　　「阿雪，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了，我会爱你一辈子。」

　　我喂着他喝药，嘲讽一笑。

　　「可惜我不爱你。」

　　他愣神，笑了笑。

　　「阿雪，别开玩笑了，你不爱我你爱谁？」

　　我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额冒冷汗，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药是一命夕，人慢慢食用，察觉不出任何症状，死者只会被诊断出情绪起伏过大，承受不住死了。」

　　他拉着我的衣摆，死死看着我，企图要一个答案。

　　「因为你和谢妤，我的阿姐清宁死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哦，爱你的谢妤被我一刀刀捅死的。」

　　他整个人在床上抽搐，一口紫血喷出。

　　「贱人……你骗了朕，你挑拨了朕和阿妤！」

　　「来人啊！来人啊！」

　　我笑语晏晏，大仇得报，我心中一股快意。

　　「没有人的，你别叫了，好好享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20.

　　又到了隆冬时节，白雪漫天飞舞。

　　新帝登基，十方庆祝。

　　我听着喧闹的声音，将阿姐最爱的板栗酥放在阿姐墓前。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