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利的拉动枪栓，耳畔响起了弹壳掷地的清脆撞击声。
我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敌人很多，原先被我军驻守的山头已经被敌人占据，师长已经组织了好几支敢死队试图把那里夺回来，可是却无济于事——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占领山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山顶已经彻底从我们手里丢失，可我们的身后还有不知道多少部队没有能够渡河。
没有能够守住山顶我们显然难辞其咎，但敌人的力量空前的强大，我们的战士们已经拼尽全力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然而却无济于事。
我们一直在被敌人围追堵截，他们想要把我们绞杀在这里，主力部队因为移动速度过于缓慢，被敌人咬死了尾巴，先头部队尽管已经渡过河去，但他们还要想方设法突破敌人在前方设置的封锁——这些都是师长告诉我的。
师长不知道去了哪了，也许他已经在战斗之中牺牲。
整个师已经全部被打散了，我根本不知道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人。
我只记得他在离开这个阵地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要你们的阵地上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许后退一步。”
我扣动扳机，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子弹。
我记得这明明是第四次射击，为什么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刘普生！子弹呢！”我转过头去，只看见那名戴着眼镜的战士还在**战壕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刚刚找到的子弹是从我们的敌人身上捡来的。
“没了，连长！一发都找不到了！”他说道。
“快去找！他们就要上来了！”我直接把我的八角帽朝着他丢了过去。
阵地上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刚刚敌人冲进了我们的战壕跟我们展开了白刃战，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从阵地上赶了下去，但是没过多久，敌人们便卷土重来。
那次白刃战以后，阵地上的活人便少了一大半，这片并不算太大的阵地上我已经转了好一圈，竟然只看见了几个活人——包括这名新来的战士。
他是我们中少有的城里人，听说他家被白匪迫害，原先他倒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然而半年前听说他家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全部被带走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家也在那次抓捕后换了主人，无路可去的他只好来投了红军。
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次转移要去哪，我从来没有出过我家那地界，也许这一次出去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哪怕回去了，恐怕我的家乡也被焚为废墟了吧。
现在想这么多都是放屁，我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未知数。
“连长，没子弹了！我只找到两枚手榴弹！”刘普生大喊着的时候在我的面前被一具敌人的尸体绊倒，手里紧握的两枚手榴弹滚到了我的脚下。
阵地上这时候一片寂静，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活人了。
“那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吧，白匪不会留我们活口的，你知道你作为一个红军战士应该怎么做。”我用牙齿咬紧了手臂上的布条，好让它把我手臂上的伤口缠得更紧一些。
“上刺刀！”我自顾自地大叫着，从腰间的皮带里拔出了血迹还没擦净的刺刀。
我已经跟敌人战斗了七年了，当时我不过是一个农民，现在我是一名信仰坚定的红军战士，七年时间里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战斗，也目睹了这些敌人们对我们的人民们的暴行。
阵地上没有人回应，我知道，也许阵地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但敌人似乎被我的这一声嘶吼震慑住了，最前面的几个敌人竟然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举着枪对准了我这个方向，其它的敌人则紧张的环顾着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但阵地上此时已经一片死寂。
“连长，别出去送死，他们都已经瞄准这里了，这时候上去可不值当啊。”刘普生说。
“放他们进来，我们会被手榴弹炸得渣都剩不下，你不用跟我上，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低声说着的时候，用袖子擦净了刺刀刀刃上面的血迹。
“这个阵地上我们连的弟兄都至少跟我并肩作战了两三年，今天他们全部倒在了这里，总不能只少了我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我笑了笑，然后咽了一口口水。
“而且，我家里已经没有活口了，没牵没挂的，白军们跟我的血债，这辈子都数不清，让他们和那些狗屁地主们一起给我垫背吧。”
我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姿势，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前方。
“杀！”
我冲出了战壕，朝着正前方数十倍于我的敌人杀去。
不知道有哪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叫做“虽千万人，吾往矣”。
还没等我站起身子，我就感觉到了身体传来一阵阵灼痛，身体在子弹贯穿身体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后仰去，但是我还是拼尽全力直起身子，瞪大了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正前方。
一枚接着一枚子弹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嘴角的血液止不住的向外涌，我只能用枪头的刺刀插住地面，让我的身体不要倒下。
但我的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吊了下去，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敌人冲到了我的身旁，试图把我的身体压倒下来，但是我死死的握着步枪的枪托，让我的身体维持现在的状态不倒下，但我已经没有气力再维持下去了。
“白匪们！去死吧！”
耳畔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我能够分辨出那是谁的声音。
但是我的眼前已经几乎没了颜色，只剩下一片漆黑。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没了意识的时候，我的身旁传来了一阵爆响。
仿佛身体坠入黑暗。
但就在那刹那之间，我又觉得眼前又有了些许光亮。
“呃……”
……
天还是原来的天，只是天空中少了几分硝烟。
地倒也似乎是原来的地，却又感觉跟之前有不少不同。
我是在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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