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顾不上思考，便已经朝着她坠落的方向扑了过去，只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她的衣襟，慕青璃便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萧晟的半个身子已然探出了城墙，他身后的将军死死地抱住了他：“陛下！”

“慕青璃，慕青璃！”萧晟红着双眼，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身后的人的束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慕青璃已经坠落到了地上。

城口太高，她掉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血花四溅。赤红的鲜血溅在了城门上，沿着地面缓缓地铺开，像是一朵开到极盛的牡丹。

慕青璃说过，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

萧晟突然不再挣扎了，安静了下来，他不敢再看了。身后的将军把他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跪下请罪：“陛下，老臣方才多有冒犯……”

他已经听不见面前的将军说了些什么了，他只知道面前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乌压压地一片，每一个人都在逼他。

刚刚获救的慕青月也颤抖着身子，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要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啊！”

是，他萧晟的身子，是天下每一个人的，唯独不是他自己的！

慕青璃也是，她必须为了天下百姓出嫁和亲，她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终于，她解脱了，她毫无牵挂地离开了，她走的那么潇洒。

萧晟几次想要启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的喉咙像是灌了铅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辽西的旗帜高悬，在晚风中飘扬着，那只黑蛇的图腾盘踞在他的头顶，吐出了血红的信子，充满着挑衅，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萧晟从将军的背后抽出了一只箭。

将军大惊：“陛下三思啊！此刻开战，实在是……”

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饱沾着煤油的箭燃烧着熊熊烈火，“嗖”地一声便离弦而出，正好射在了不远处的草垛上，冲天的火光格外刺眼，几公里外依旧无比醒目。

埋伏的弓箭手和士兵鱼贯而出，霎时便包围了整座城池，在漫天的呼喊和短兵相接之声中，他使出了周身的力气，与敌人决一死战。

而他的耳边，却回荡着慕青璃的声音。

“只要陛下出兵，妾身死而无憾。”

“陛下若是能放过哥哥和父亲，臣妾愿做任何事情，万死不辞。”

“君若玉佩妾若线，朝日相随永不离。”

大婚时的娇艳明媚，冷宫中的清冷决绝，再到跳下去的那一瞬间的惊艳卓绝，她的一生居然如此短暂。而两人朝夕相处的五年，竟也没能说上多少话，无数的遗憾和痛苦漫上心头。

萧晟闭上了眼睛，双手颤抖着，几乎无法再握住手中的长剑。

“陛下当心！”

几支流箭擦着他的脸射了过去，他的目光一凛，重新集中精力，投入到了面前的这场愈演愈烈的厮杀之中。

这场攻城之战，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清晨，才彻底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