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冷淡,说了几句话便不再吭声。
等夏婵出来时候,景安不免抱怨:“大小姐未免也太过冷淡。”
“她向来如此。”
对任何人都这般。
也并不是针对自己。
景安道:“可大小姐是您的亲姐姐,跟旁人可不一样。”
夏婵笑眯眯地看了眼景安。
不知怎么,景安竟觉得心中发凉,抱怨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正是因为她是我亲姐姐,你这些话才不能说。”
“是,奴婢知道了。”
从夏繁处走出来,夏婵没有回璧山院,而是叫景安先回去。
璧山院绕过一处小花园,便是废弃的湖山院。
这里在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烧毁了大半的房屋。
由于无钱修整,便一直荒废下来,早就杂草丛生了。
有一处墙壁经年失修,坍塌下来。后有贼人从这里进去,差点闹出事。
夏婵将裙子打结绑在身前,然后拨开丛生的杂草,找到了拿处墙壁。
狠狠地用脚踹上去。
几块砖瓦摇摇欲坠,经过夏婵蹂躏,噼里啪啦全都掉下来,露出个小小的洞来。
夏婵蹲下身,却见到墙外面站着目瞪口呆的季停云。
盯了夏婵几息,季停云拿出酥油泡螺,“吃吗?”
两人坐在废院的亭中吃点心。
“可惜没有茶。”夏婵道。
雪白的点心只有她半个拳头大,夏婵一口一个,吃得噎住。
季停云则打量着周围。
杂草比人都要高,就算有人从院前经过,也是看不到两人的。
“你则么会知道这里?又是梦见的?我会经过这里,也是你梦到的?”季停云道。
季停云很受惊吓。
他不过是随便走来,想着是翻墙进到夏府,还是正式入门拜访,就看到墙壁轰隆隆地破了口子。
“差不多吧。”夏婵道。
季停云从这里经过,她还真不知道。上一世季停云重伤,根本没有进京。
季停云紧紧盯着夏婵。
他和夏婵认识这么多年,从夏婵还是个吃奶的毛娃娃开始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过的占卜的天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时有了这么个本事?”季停云拽了拽夏婵的耳朵,真怀疑是有人易容。
夏婵啪一下打掉季停云的手。
“某一天我梦到我死了,之后才发现我梦到的许多事情竟然是真的。”
“某些?”
“譬如日蚀,譬如我提前示警,你现在安好,梦中的事情不就是假的了么?”
“可以改变啊。”
还好可以改变。
会变的原来越好。
夏婵笑得眉眼弯弯。
“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季停云看不得夏婵得意。
夏婵更得意了,“那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叩谢我的救命之恩?”
“哼。”季停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又不是我要你救,要什么报答?说不得我日蚀赶路,也能过去。”
夏婵这几日细细想了很多事,可惜她上一世困于闺中,除非是切身相关或者举世皆知的事情,她都很少关注。
“那我受伤之后呢?”季停云道。
那之后他被送回云州,直到三年后才回京。
季家也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季家被抄家,女眷罚入军营。季停云母亲自刎,父亲则流放极远。
这些还是不要说了。
“不知道,梦里断断续续的。日蚀和你受伤我记得最清楚。”
“这几日也没有做梦?”
“梦到几年后贼人从这里进到家中。”
“所以你就提前将墙踹倒了?”
夏婵耸肩,“不然家里还是不肯修的。”
这倒也是。不过季停云嘴里从没好话,“几天不见,你终于肯动一动脑子了。”
本以为夏婵会张牙舞爪扑过来,但是夏婵只是看着他笑一笑,清亮的目光里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喜悦?
季停云微微一晒,也只有这个丫头会为了自己而喜悦。
“夏家可好?”
“还行吧!”夏婵道。
季停云看她。
夏婵道:“祖母和大伯母惦念我母亲的嫁妆,大伯妒忌我父亲的官位,大堂姐看不起我这个乡下来的,其余的都还好。”
短短三句话,道清楚了在夏家的处境。
季停云撇嘴,这那里是有了卜梦的能力,这简直是换了个脑子。
若不是他和夏婵太熟悉,恐怕会以为芯子也换了。
“我在梦境里,看到了季家被抄家流放。”
季停云愣住。
“可并不知掉是什么缘故,只知道是季三老爷首告。”夏婵道。
“三叔?这不可能!”季停云大声驳斥。
那时候夏礼阳已经身亡,夏家其余人官职极低,只知道这些罪名,并不知晓内幕。那些网罗的罪名十分可笑,根本不足以撼动季国公府。
众人猜测不一,夏婵就更不知道缘故了。
只知季家三房安好,甚至还因首告有功而升官。
眼看季停云激动异常,夏婵仍是平静地道:“这些事只是预警而已,对与错我现在也不知道。而且梦中场景极乱,只是几个片段,或许我弄错了也说不定。我告诉你,是想你有个应对。”
免得山雨扑面,才知道所有的富贵都是镜花水月。
不同于日蚀那次,季停云就算知道夏婵能够卜梦,也还是有几分好奇玩笑在里面。
此时季停云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目光如刀,神情冷硬,倒有了那几年的风采。
夏婵也望向他,目光坚定。
季停云忽然伸手在夏婵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梦里看见的那些事情,很难吧?”
不然也不会忽然间像长大了一般。
夏婵眼眶徒然发热,撇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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