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雨三折再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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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地做着一个梦,梦中隐约有大片花海和烟波萦绕的宫殿,身着黄色纹龙腾祥云八宝流金服的威武男子端坐在高处,两排神色冷淡的人在殿下立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被人扣住双腕立在一处碧绿的池水边,池中开着金光闪烁的莲花,两只雪白耀眼的仙鹤在池中独足而立,池水旁边是一处井口大小的地方,由下向上冒着赤红色的烟灰,诡异妖艳。

   “小红豆,你可知罪?”

  “我不知!”

  “放肆!小小下类妖仙,竟敢出口狂妄,无视天界尊卑!”从在云端的威武男子面色不悦。

  “哈哈。何谓放肆?何谓狂妄?你们这些自喻高贵的上仙星君们,你们这些永生的神!拥有无上法力的神!竟也是这般的势力瞧人,无情无怜,什么仁爱三界,什么普渡众生,全是虚言弄人。你们总说凡人愚昧,但比起人间的爱恨痴怨,,这天界冰冷的可怜,你们这群可怜的神。”

  “小红豆,禁声!”急着从殿外跑过来的秀雅男子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立在白玉龙柱下的铠甲兵拦在九曲栏外。

  “锦玉仙君,红豆欠了你!但红豆却也看清了这天界的龌龊,相付之诺,比起所谓正宗血统,都只是不堪妄想!种种事情,不过都是上仙神君们的玩笑把戏。怪只怪我太过天真,竟落入这玩笑之中不得自拔,还累得仙君为我折万年修行,只是红豆无缘再报仙君大恩。。”

  “红豆族小妖,蔑视天界尊威,出言不敬,按天律赐饮瑶池水,受除半仙之身,散千年修行,留其仙根,打回原形重新行修,望其迷途识反,感天帝恩德,潜心修行,千年后可再登天界入花木仙君锦玉门下。”

  身着银色铠甲的天兵端着白玉斛取来一蛊瑶池水,碧莹晶亮的水色隐隐还散发着瑶池金莲的芬芳,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水,竟是让行修之人散去修为的毒药。

  “哈哈。不必了!天界心寒,即便成了上仙又如何?无情无爱,食言无信,这般的天界不要也罢,我今日离去,再不想入天界一步!”言罢,利落地仰头饮下池水。

  瞬间,四肢百胲涌出削骨剔肉般的剧痛令她几欲昏迷,但是却强咬着银牙没有倒下,拼尽全力的跃起,朝着瑶池旁边那口赤红的井口落下。

  从来都没有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兴奋的上仙神君们,这次却都再也止不住瞪大眼睛看向那个红色的身影落入赤井。

  千万年来,那口赤井是所有仙界修行之人的最大刑罚,只有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才会被判打入凡界,经受生死轮回之苦,而她却自己跳了下去。

  瑶池旁边的那口井便是通往人界轮回之处的望川,上穷碧落下黄泉,一过望川情不还。

  “啊。”我惊醒着睁开眼睛。突然映入眼中的光亮让有些不适,正待抬手挡住视线,却又在看清眼前的事物时惊住了。

  波斯羊绒地毯的地上排着暗红的梨花雕木,桌椅上纹龙凤吉祥云腾图,精致的青花瓷瓶合适地放在靠墙的柜案之上,一幅《寒霜秋日图》挂在靠近窗户的墙上,而我此刻正躺在一张宽大的黄柏檀木雕花床上。

  我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何事,却也只记得同刘璃和刘夫人一道过了清雨河,之后好像是进了一间茶僚问路,却不记得有到了这样华丽的地方。不会是又穿了吧,是架空还是历史?

  “公子醒了!”正当我疑惑不解时,随着檀门轻响,一个身着水绿布衣,头梳双颉的小姑娘推门面入蹲身向我行礼。

  “我。我这是在何处?”我皱眉询问。

  “回公子的话,您这是在锐王的驿宫里,奴婢西柠是王妃指过来侍侯的。”小姑娘小心地回话。

  我更是不解,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道:“锐王行宫?哪个锐王?王妃又是谁?”

  西柠见我起身,赶紧上前蹲下帮我穿鞋,我连忙挡下,自己利落地穿上。

  “回公子的话,锐王便是我宁国允德帝的皇弟,此次受命领二十万大军进攻宛陵,上个月与宛陵平南王交战之后现驻军在烟波城,这是锐王在烟波城的驿宫。锐王妃族姓段氏闺名夏梦,是宁国首富段府的千金,十五岁时嫁与锐王,现已经十个年头了。”

  “呃。”听她说了一堆,我像是明白了一点,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是莫公子醒了么?”随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个淡雅雍容的声音响起,西柠连忙转身跪下,“见过王妃。”

  “起吧。”随着声音望去,靠门的纱缦后由四五个衣着统一的丫头拥簇,转出一个身着墨绿软褥纱裙的女子,头梳宫颉,饰以金钗珍珠,四支步摇缀以南海玲珑珠,眉目如画。竟是刘夫人!

  “刘夫人?”我略一诧异,不过从这阵仗和西柠方才的请安,任是我迷惑的很,也立马明白过来,起身朝她微行一礼,“参见王妃,先前不知夫人竟是王妃,少有礼数,王妃恕罪。”

  段夏梦见我行礼,赶紧微笑着上前一步,缓抬手腕示意我免礼,道:“是我们隐瞒身份在先,与公子并无干系,公子切不可这般说法。倒是莫公子对我同璃儿有相救之恩,夏梦一路颠簸也未能深表谢意,大恩大德应由夏梦向公子拜礼。”说着,段夏梦就要向我行礼,我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扶完之后又发觉这举动不适赶紧松手退回一步。

  “王妃客气了,沧清只是略尽微力,是王妃福泽深厚。”

  “呵呵。莫公子不仅为人仁义,也是个会说话的主。”段夏梦半开玩笑地说着。

  我淡笑着拱手行一礼,“王妃谬赞了。”

  “参见王妃!”正当我同段夏梦说话时,一个丫头低头进门行礼。

  段夏梦垂眸看她,问:“何事?”

  “回王妃的话,王爷回府了。一到大门就吩咐说要见小王爷。”

  段夏梦脸上浮起些幸福的淡笑,道:“去屋里把小王爷抱来,我去迎王爷。”

  “不必了!本王来寻爱妃了!”随着一声朗笑,一个三十出头身着黑色铠衣的男子笑容满面地踏进屋内,五官端正,眉目清楚,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可侵犯的霸气。屋内所有人赶紧跪倒行礼,段夏梦也蹲身行检礼。

  刘青原见段夏梦行礼,大跨一步上前,抬手扶上她的胳膊,略带疼惜地看向她,道:“我早就说过,你我夫妻不必行礼,你却总是不听。”

  段夏梦含笑低头,脸上溢出绯红,“王爷宠爱夏梦,是夏梦的福份,夏梦不敢恃宠而娇,礼不敢废。”

  闻言,刘青原脸上笑意更浓,宠溺的一点段夏梦鼻头,道:“你呀,就是这般的事事谨慎。不过就是你这谨慎的性子,本王才能安心朝政之事,你可是本王的大功臣!此次清雨城遇险,可着实让本王担惊了数日,若非见你安然归来,我非要立刻兴兵渡河,即便是将那清雨城翻个天也要将你寻到。”

  段夏梦低头复行一礼,“夏梦何幸,得王爷如此厚爱。”

  从来都是听闻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眼前身为锐王的刘青原对段夏梦的温柔情意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浓情耳语,举止含笑,两人一语一合无一不流露着郎情妾意,举案齐眉。不仅是我,就连一直低首谨慎主在旁边的待女们也都止不住向段夏梦投以羡慕的眼光。

  “这位就是爱妃所说的莫公子?”一阵亲呢之后,刘青原将目光转向我。

  我连忙拱手行一礼,道:“草民莫沧清拜见王爷。”

  刘青原移步上前亲扶我的手腕起身,道:“此次公子力救爱妃和璃儿,本王可是要重重谢你,你想要什么,或是有何求的,尽管开口,本王定满足你。”

  金钱,地位,这从来都是有权者报恩的方式。我微笑一行礼,道:“沧清只是略尽棉力,王爷客气了,沧清不敢居功求报!”

  “哦?不敢还是不想?你可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求得见本王一面乞得高官厚禄,你却有着这般大好机会不要?”刘青原脸上笑意微减,眼中显出些不悦。

  但凡身份高贵之人,都自喻掌权在手,习惯了受求于人,不喜欢欠人恩情,我出言婉拒本是觉得不应助人图报,却不想触了刘青原的心思,让他误以为我是要坐地起价。

  我一脸诚惶的拱手低头,“沧清无才,只是凭着些小聪明误打误撞解了王妃之围,王妃向草民致谢已经是给草民天大的面子,王爷的厚爱沧清铭记于心,深感德厚,但自知无治世之资,却实在不敢自居妄菲凭此入得朝堂,求王爷明查。”

  “好个误打误撞,你可知你这一撞可就救了我宁国的锐王妃呀,哈哈。”刘青原说的毫无芥蒂一脸笑意,我却知道他是心中不信我无求。

  我赶紧跪倒行礼,诚声道:“草民不敢欺瞒王爷,实是草民祖上有训,朝堂利害非常,君王圣意难测,富贵荣华常是朝夕异语,莫氏子孙不求高官达候,只求保一氏平安,沧清深恐有违祖训,更恐日后行事不利,枉负王爷厚爱,求王爷恕罪!”

  我努力露出一副诚恐万分的模样,心里却是万分郁闷,本是好心帮了人,到头却自己落了个不是,若是刘青原坚持让我成为幕僚进入朝堂,我真不知要如何全身而退了。

  刘青原听我说完,脸上笑意微减,目光深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微滞半晌,才挥了挥袖朗声笑开, “哈哈。难怪璃儿那丫头昨个一回到驿宫就拉着边哭边说救他公子如何仁义知礼,今日一见当真不假。沧清公子人才俊秀,更是知礼识世,本想为皇上招位贤臣良士,想来是要落空了。罢了罢了,即是你不愿意,本王便不再强求。”

  我听刘青原松口,才放下点心,笑着起身,一拱手,道:“沧清谢王爷厚爱大义。”

  “参见王爷,王妃。”从门外进来的待女奶妈引过刘青原的目光,只见那奶妈手中抱着一个红色的软褥小被,里面躺着个粉雕的小婴儿,大大的眼睛正溜溜地看着屋内,甚是可爱。

  “是本王的爱子,来来来,快抱到我这里来。”刘青原终于不再理会我,转而将所有兴致投到了这个小婴儿身上,一伸长臂就接过了奶妈手中的婴儿。

  “哇。”就在婴儿落入刘青原怀里之时,原本还一脸好奇的婴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奶妈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生怕刘青原怪罪于她。

  “王爷,你身上还穿着铠甲,还是妾身来抱吧。”段夏梦上前示意刘青原将婴儿给自己。

  刘青原一看身上坚硬的铠甲,笑着将婴儿递给段夏梦,“瞧我大意的,一进门就只顾着来寻你,连身衣服都未换下。”

  段夏梦看着刘青原淡淡一笑,眉目温雅,情意深浓,低头轻拍着情里的孩子“不哭不哭。”

  当真是母子亲情,血浓于水,方才还大哭的婴儿,段夏梦才哄了两下就不再哭,又转着一双大眼睛打量周围的人,可爱的模样惹的刘青原止不住笑声连连。

  “王爷,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看刘青原满面欣喜,段夏梦笑着说到。

  刘青原伸手逗着婴儿,头不抬,笑道:“爱妃直说便是,只要本王办的到,全都依你。”

  段夏梦笑着看我一眼,道:“此子乃是有莫公子才得以安然回到宁国,莫公子也算得是他是恩人,不如请莫公子为其取个名字如何?”

  刘青原闻言,略一停滞,即而点头,道:“爱妃觉得好就好。”即而抬头看向我,笑道:“那就请莫公子给吾儿取个名字吧。”

  我微诧一下,取名字这事我还真是不在行,而且这个又是皇室子孙,名字自然马虎不得,本想拒绝了这事,但是一想到方才婉拒入朝拜官就差点惹了是非,我若此时再拒了他意,就算刘青原当场不拿我如何,只怕也会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想了想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小王爷乃上天眷佑,容貌奇佳,遇险自安,沧清拙意取名‘容安’。”

  “容安。”刘青原细念一句,轻含其首,道:“好,就叫容安。”

  “容安,容安。听到没有,你叫容安。”刘青原轻逗着段夏梦怀里的小容安,全完没有方才与我相持之时的严峻之意,慈爱异常,惹着小容安一阵咯咯娇笑,段夏梦也轻笑不已。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洋溢满满的合乐之意,父母情深慈祥,小儿可爱灵动,连我这个方才才经历惊慌地局外之人都不禁为这三人动容。

  “启禀王爷,凌落将军求见。”由门外突然传来禀话的下人很不适益地打破了这幅一家合乐的场景。

  刘青原闻言,脸然微变,收回逗着小容安的手,脸上露出一个王爷的威慑之色,道:“进来吧。”

  “末将见过王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五官孔武的中年男子进门行礼,竟是那日在树林里向银面人耳语的人。

   “不必多礼,有何事要报上?”刘青原对凌落很是客气,显然很看中这个凌落。

  凌落抬头,目光毫无波澜地看向刘青原,道:“方才接到探子回报,赵祯的十万骑兵。”

  “好了,回书房详说。”刘青原适时的止住凌落的话,脸色微凝重的一负手,快步领先出门。

  凌落的目光在出门之时若有若无的扫过我,脸无变色地跟上刘青原的步子,原本立在门外的数个待卫也赶紧跟上离开。

  这个凌落我曾在花都时听人说过,他乃前朝大将飞云将军的独子!飞云将军曾位居宛陵武将第一,一生征战功无数,膝下仅有一子名凌落,十年前飞云将军不幸死于与契丹对战之中,清宗追谥号飞云平乱候,厚待凌家后人。同年,凌落年一举在科举武状元,更有由凌落亲手操练出的凌家军在皇室骑射之中尽数将博得,骑、射、围、捕四项全部头酬。本以为凌落会青云直上入朝拜将,但他却在皇帝授他官衔之时当堂指责薛氏勾结契丹萧氏,皇帝问其证据,他又拿不出,反被薛氏外戚告了个污蔑之罪,凌落气愤之余大骂清宗昏庸,独身闯出了花都,被一路追杀坠落深崖。本来以为他死了,直到四年才又渐行传出他被人相救,自组了一队凌家军,现在宛陵战起,凌落竟然投靠了宁国对付宛陵。”

  

  刘青原一行人刚一出门儿,就有个青衣小婢进门向段夏梦禀报,“启禀王妃,锦玉公子来了。”

  “锦玉来了?”段夏梦脸上止不住闪过些欣喜之色。而我在听到锦玉这个名字之时,脑中顿然一个激灵,好像这个名字曾经很熟悉,像是在梦中听过,甚至是念过,但想要细想清楚,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

  “回王妃的话,自从王妃在清雨城走散,公子日日担忧,昨个儿王妃回府,王爷连夜派人去段府报了信儿,公子听闻王妃到了驿宫,不待天亮就出了内城直奔驿宫来了,现在公子正在前堂。”青衣小婢低头禀话。

  段夏梦听着,忍不住眼中眼光闪烁,抬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叹道:“我这个弟弟,从小身子较弱,却又要一手撑着家里的产业,此次让他忧心大半个月,怕是累了他许多。”

  言罢,段夏梦又自觉失礼,转身向我,道:“公子面前失礼了。”

  我微笑道:“王妃有王爷眷爱,又有令弟关切,亲情感人,人之常情。”

  听我这样说,段夏梦也淡淡笑开,看着我道:“说到锦玉,其实我在初见公子之时便觉得公子像是三四年前的锦玉,俊秀异常,风度卓绝,似是。似是不像人间之人,倒更像是明月风清的仙谪。”

  我诧然,心想:虽然夸我皮相好看的人也曾有不少,不过夸的这样历害还是头一回,不禁心中得意,同时也对段夏梦口中的弟弟满是好奇,竟然能让一个王妃这样夸赞的男子,是何等风姿?不过转而一想,即是她的弟弟,姐弟情深,觉得自家的好,也是正常。

  “呵呵。王妃过奖了。”

  段夏梦见我晒笑,随也笑意更深,道:“公子怕是以为我浮夸了吧,我是听闻锦玉过来心中生喜,失言了。”

  我淡笑着摇头,道:“王妃真性情,并无失言。”

  “公子大义,夏梦就不多罗嗦,西柠放在你房中伺候,若有所需尽管吩咐便是。今日就不同公子多说了。”

  我知道她是急着去见弟弟,就笑着拱手行礼送她同一行婢女出门。

  远远地看着一群人绕过回廓,我才呼出一口气坐回在桌边的凳上,感觉还有些没回过神,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种脱线的感觉。

  “公子,你已经有一日未进食,可要吩咐厨房做些吃食过来?”西柠小心的问话打断我的思绪。

  我有些惊觉的扭头,道“哦。哦。先不吃了吧。”微停一刻,又转而看向她,道:“唉,对了,你们王妃的弟弟叫锦玉?名叫段锦玉吗?”

  西柠似是被我的一脸懵样给逗着了,忍不住捂嘴轻笑,才道:“公子初入宁国,不知道‘宁国三锦绣’吧。”

  “宁国三锦绣?”我不解。

  西柠听我追问,不禁脸了浮起些得意之色,道:“第一锦,是宁国京城燕者的锦香楼。锦香楼汇集了宁国最好的乐师和歌伎,比起宫里的宫乐府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锦香楼里不论分身,不论朝政,只论乐理,任你是皇族高官,还是走卒百姓,只要你是真心爱乐之人,锦绣楼都恭迎。第二锦,是烟波城的锦烟河,这锦烟也是烟波城的城河,穿过烟波城的整个城池,池水清可见底,河两崖种着各色花树,春日两岸繁花垂水,河面花瓣四浮,香气经河水川流城中渗透整个烟波城,数月不消。第三锦,便是段府的锦玉公子。段府为宁国首富,在宁国和宛陵各地皆有商号,段府虽富丽,但府中只有一位千金同一位公子,段府的千金便是现在的锐王妃,而公子叫段绯月,字锦玉,自上一代段老爷过逝之后,就接管了家业,年纪轻轻却经营甚善,还将生意做到了南夷波斯,比起段老爷在世时更好。”

  我听了一番,前两个都是景或物,当真是很有特色,但说到这外段绯月,我还是有些觉得言过其实了,富二代从小受家族教育,善于商贾也是正常的,在现代的时候听过那么多新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西柠见我神色有思,估计是猜出了些我的心思,随接道:“其实锦玉公子最让人敬佩的并非只是善于商贾之事。”

  “哦?那是什么?”我一下子来了兴致。

  西柠道:“方才我说的前两锦,那锦香楼便是锦玉公子建的,那‘不论朝政,只论乐理’的规矩也是公子在建楼之时定下的。而锦烟河之前并无特色,也是公子出资修善的。算起来,这宁国三锦都算得上是说公子一人。而且。而且锦玉公子年轻俊秀,在宁国也是出了名的。”

  “哦。”我这才终于明白了,有钱,有能力,有眼光,有修养,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封建阶级分化严重的时代,能除却人伦贵贱的世俗,再加上俊秀的相貌。这样的一个男子,已经几乎到了完美如神,能被一个国家的人们认可,成为国家级的佳话,当真不是虚夸了。

   “你个丫头,让你过来料理莫公子起居,你却在此卖弄起来了,可是要讨打?”正当我消化着西柠的话时,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我。

  “西柠参见公主,西柠也是应着公子的问话才说的多了些,公主莫怪。”西柠闻声恭敬地向门口行礼。

  “罢了罢了,起来吧。”刘璃脸色含笑的进门,头梳坠马颉,发颉以金花牡丹在中间固定,两则饰以两支南海珍珠步摇垂于鬓侧,身着淡青色怀素纱裙,外罩金枝桂树薄纱,明丽稚气中,又有一种天然的贵气,比起之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当真是天差之别。

  我已经知道刘璃是公主身份,不敢怠慢,赶紧拱手行礼请安,却被刘璃示意挡下,“公子不必多礼。”

  “谢公主。”我微笑抬头。

  刘璃见我打量她,止不住脸色微红,垂眸避开我的眼神,道:“方才听宫女禀报说王兄同王嫂已经来过,想来公子已经是知晓我同嫂嫂的身份。之前多有隐瞒,还望公子见谅。”

  我心里暗笑这刘璃可当真是个娇羞女子,脸上礼貌一笑,道:“事出有因,王妃已经同在下说过,公主不必介怀。”

  刘璃微微含首,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昨日公子误食了些**,现下可还有觉得不适,可要传随行太医前来瞧瞧,开些调养的药?”

  我自从在来到这个时代,在花都的时候没少喝药,一想到那个苦味儿,赶紧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噗。嘻嘻。”原本我是一脸风度,在听到喝药时立刻脸色大变,任是刘璃修养内潋看我这狼狈模样还是一下子忍不住掩帕捂嘴笑了起来,连立在旁边的一行宫女也低头闷笑。

  我倒也无所谓,看刘璃笑开反倒有了种亲切自然之意,有意逗她一下,便同刘璃一道笑着,突然上前凑近她,小声道:“以前生过大病,吃怕了药。”

  刘璃果然脸上一红,赶紧低头侧头,半响才道:“真看不出公子对恶人不怕,却怕吃药。”

  我咧嘴一笑,退回身子,道:“那是两回事儿,不能相提并论。”

  我虽然退开身子,但刘璃却还是难为情,瞧了瞧四下,脸上红意微减,才示意身后的宫女端上一只食盒放在桌上,“听下面禀报公子自醒来尚未吃东西,方才特意让厨房备了吃的。”

  经由她一说,我还真是感觉腹中一阵空饿,随意谢了一句,就上前拿起一块桂花羔送进嘴中,顿时满口溢香。

  “这糕点真好吃,公主有心了。”我一边吃着,一边拱手向刘璃道谢。

  刘璃脸上显见欣喜,挥手示意宫婢,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恭身行礼退下。

  见众人退下,刘璃便在桌边坐下,又示意我在旁边坐下,道:“这里没有旁人,公子不必拘礼,尽用便是。”

  我刚才还在想,这糕点好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自己的吃相吓着人,又不知怎么圆场,却没想到刘璃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担忧,心中又惊又喜,觉得这小姑娘甚是可爱,止不住一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调笑道:“公主这般体贴,将来谁当了附马可是有福了。”

  说完,不看刘璃的神色,就一股脑的将那些精致的点心三下五除二的吃了起来,直到吃的满腹饱意才美美的呼了口气,伸手倒过一杯茶喝下。

  “公子,这些糕点都是驿宫里的师傅做的,可还合你的味口?”

  我连连点头,笑道:“合味口,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刘璃欣然轻笑,道:“那以后我常让西柠给你送些到屋里备着。”

  我一听,每天都有皇家级的糕点吃,止不住高兴地忘形,再看刘璃一脸的可爱模样,便笑道:“公主人美,心更美,我是捡到宝了。”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一阵嘿嘿奸笑,看着刘璃先是瞪眼惊诧,然后又是止不住捂帕娇笑起来。

  “平日总见公子一副正直模样,却也是个爱笑闹之人,璃儿起初还以为你同锦玉公子是一样的风雅淡清之人,现在看来你比锦玉公子可要少了份风清,多了份风趣。”

  再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同段绯月相像,我心里的好奇是不言而喻,“公主你见过锦玉公子段绯月?”

  刘璃淡笑点头道:“嗯,在宫中,我一直与王嫂最为亲近,锦玉公子是王嫂的弟弟,数年前我曾随王嫂一道在段府住过些时日,那时锦玉公子还只是十六七岁年纪,不过已经是名满宁国的少年才子,这些年又以商贾经营更是名满天下。”

  见刘璃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我借机笑道:“哦?这么说来,这锦玉公子可是个风流神歆人物呢,你们即是年幼相识,莫不是青梅竹马?”

  果然,刘璃立刻羞红了脸,见我大笑不止,更是羞恼起来,拧着柳眉看我,嗔怨道:“公子又拿璃儿寻开心了,我同锦玉公子只是相识罢了,哪来你说的这般事故。”

  刘璃一脸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让我想到了曾经有个很可爱的小表妹,却又怕她真的动气,努力的止着笑声,才道:“好公主,我开玩笑呢,公主说没有就没有。”

  “本就是没有的事,公子可莫要乱猜了。”刘璃听我解释,才呶了呶嘴作罢。又在目光扫过我的袖口时微皱起眉头,道:“公子的衣服破了。”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么,就是袖口的地方破了一个寸来长的小口,想来应该是不小心在某处划破的。

  “无妨,换件就成。”我不以为然地收回衣袖。

  刘璃刚想说什么,门外的西柠同一个宫婢打扮的小姑娘进门跪请,“启禀公主,燕都来了使者,有带来皇上送与公主的物件,公主要去瞧瞧么?”

  “皇帝哥哥?”刘璃微微惊异,微思一下脸上显出笑意,道:“即是皇帝哥哥让送来的,自然要去谢礼的。”

  说完,四下看了看屋内,刘璃冲我淡淡一笑,又吩咐了西柠几句才领着一行人离去。

  送走刘璃,又经由西柠泡了些茶水喝下,就信步走了出去,毫无目的的在驿宫里四下瞧了瞧格局建筑,比起曾经见过的花都皇宫自然是要差了些,不过却多了江南特有的水润,池塘,水榭,回桥,假石,一派江南风韵。

  走走瞧瞧,走的累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就回了屋内,没什么事就让西柠退下休息。自己躺在床上翻了几回身,却怎么都没有睡意,想着今日一天所见之人,段夏梦,刘青原,刘璃,还凌落。据我所见,凌落像是银面人的属下,凌家军投于刘青原手下与宛陵对抗,是银面人的意思吗?银面人到底是谁?

  在吃惊于凌落的同时,我止不停想到了他向刘青原所禀报的事情,他们的探子查到了赵祯什么事情?军队?战略?他会有危险吗?

  心烦无比,不知在床上辗转了多久,最后终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也懒得点燃蜡烛,披了件衣服就推开了门,看到外面新月当空,正待抬脚出门,却听到了头上的门檐处传来一阵鸟类翅膀扑腾之声。

  眼前黑色的影子一闪,还扶在门框上的手腕一痛,一只斗大的苍鹰就立在了我的手上,精锐的眼中闪着炯炯的光,我惊诧的地出这是蓝翦公子的信使漠焰。

  目光扫过漠焰的身上,脚上系着的一节细小竹节立刻让我好奇,伸手取下竹节,不待我仔细去看,漠焰便又迅速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之中。

  显然,漠焰是来给我送信的,我徙然感觉到了迷惑,但是迷惑归迷惑,我立马意识到了可能有些问题,迅速退身回屋将门关好,点上蜡烛,打开竹节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字条就看到了几个小小的楷书字‘夜深鹰出,不可出房,切记!’没有任何落款。

  盯着这十个字半晌,都未能明白所指的何事。让我夜晚不出房门,难道房外有着什么人对我不利?不禁一个惊颤,打开一点窗户看外面的园落,除却夜晚的深黑和树影,看不出有何特别,却又隐隐的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屋子,一股寒意由背而升。

  烧了纸条,心里念着不怕不怕,在屋里左右地转悠了好一阵,最后将青寒放到枕头下才躺在了床上,不敢熄了蜡烛,也不敢睡着,盯着门窗的位置来来回回地翻着身,一直翻到了天亮才终是敌不过困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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