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影花移影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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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装满药材的车上,我紧紧地抱着青寒,车子并没有从平日到宛陵的清雨外城出城,而是绕着锦城的东城一片野原急奔,跑了大概一两个时辰,才在一处水岸边停下,水边已经停好一只木板乌蓬船。

  “公子,要上船了。”车夫出声唤我,我才回神从车上跳下,借着月光就看到几个身着兵服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哪里的?”领头的人出声喝问。

  “兵爷,我们是段氏商行的,送点药材过河,您通容通容。”说话之际,车夫已经满面堆笑递上一只鼓鼓的荷袋。

  “哦。原来是段氏商行的。”一个兵卒应声。

  领头兵头瞟看一眼说话的兵卒,道:“真是猪脑,一看这出手就知道了,除了段氏,哪家商行能出这样大的手笔?”

  得了钱财,那兵头语气也软了起来,又转身过来打量立在车边的我同另一个搬车工,我赶紧将头低下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就你们三人?车上都是药材?”

  车夫赶紧堆笑应声,:“是是是,就我们三个,车上都是些药材。”

  兵卒询问,上前翻看着车上,不巧翻到一袋味道呛鼻的药材,很是不悦地挥了挥手,就不再盘查, “走吧走吧。”

  “多谢军爷。”我们三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谢,然后搬着那些大包小包的药材上船,因为怕他们起疑,我愣是一点没敢偷懒,肩膀被那些干草药材硌的生痛不敢吱声,等到一车药材全都转到船上,我就毫无形象嗵的一声倒面倒在堆药材的麻袋上喘着大气。

  赵祯,我这么辛苦的去找你,弄得跟搞地下工作一样,你要是敢死,我死不会原谅你!心里暗自骂着,但是一想到他躺在床上命悬一线,止不住心头酸痛一阵,眼泪想要流出,我赶紧将眼睛闭。

  船行了两三个时辰才靠岸,一上岸就又看到了早就等在岸上的马车,不禁心中感叹段绯月经商手段高明,事事都被他安排到了这种份上,他不成首富,谁成?

  将船上的药材搬上车,又是累的一阵大喘气,摇摇晃晃地朝着一片树林行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一处路口,

  “公子,此处已经是清雨城地界,走过前面的树林就能见到清雨城的城门了。我们就不能同你一道进城了。”

  “哦。多谢。”我才支着胳膊从车上跳下,从一包药材里抽出事先藏好的青寒,拱手向车夫道谢。

  “我们去时大约二十几日,若是届时公子还要借着这车回宁国,就到此等候便是。”车夫嘱咐一句,扬鞭驾马而去,我低头一笑,这一去是前路如何,我不知道,何谈回去?

  沿着车夫所指的路朝前走,天色也渐行明亮了起来,好在已经是仲秋时节不算太热,走了摸约两个时辰,感觉脚裸生痛之时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城墙,立刻像是看到了黎明的光。

  强支着体力,沿着城墙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处,回头看着来时的路,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抱着清雨城的外城绕了个大圈。

  虽然相隔河而居的锦城是宁国的商贸大城,但是清雨城却只是个普通小城,除却江南水乡气重些,毫无特色,因为战事,这个原本就不怎么繁华的城,现在已经显的有些苍凉了,街上行人稀薄,一些无人经营的铺子门板斜倒的立在街角,加上些雾气迷漫,让人甚有凄凉之意,战事起,将士泪,百姓苦!

  寻了一处较为干净的面铺吃了点东西,就借着付帐的空向老妇人询问平南王的驻军所在。

  “你说平南王?”老妇人一听我说到赵祯,脸上一派可怜之色,“哎呀。看公子是打外地来的,怕是不知,这平南王自打七月份被宁国的骠骑将军射伤,现在已经快有两月了,听说现在已经下不了榻啦。啧啧啧。想那平南王领军入城之时我是见过的,好生俊朗,只是年纪轻轻,竟没想到就要死了。”

  一听到死,有心里略有不快,又问道:“那你可知,现在平南王在何处休养?”

  “听说。听说现在住在城南的栖园里。”

  “栖园?”

  “这栖园呀就是从前城主范良的府院,城主死了,那园子就空了。”

  “哦。多谢。”付了面钱,又问了去栖园的路,就赶紧朝城南去。

  这清雨城虽然不繁华,却是个地界不小的城,走了几个时辰,又问了不少人,等看到那园子所在,已经日头偏西。

  走近打量了那园子,大门处守有铠甲精兵,园子四周也有一队十几人的巡卫,绕着园子的外墙不停走动,能有这样的保护配置就明白里面住着的人身份不是一般。

  我没有自信能从大门进去,但是守在这里等赵祯出来的机率也太小,左右的想了半天,天渐行黑了。最终,我一咬牙,乘着卫兵走过的空档轻声跑到一片早就看好的墙头,借着旁边的树爬上去,再顺着假石进入倒园子。

  园子里不太明亮,只有几盏灯笼挂在檐下,我好不容易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方位,凭着感觉尽量从阴暗的地方穿过几个拱门,就走到了尽头,只好再折回去又找其他路,转了一阵,却始终找不到赵祯应该在哪间屋子。眼看就同在一间园子里,却找不到他在何处,心里又急又气,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古人没事建那么多屋子做什么,而且还建的每一间都那么像。正感觉困惑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赶紧蹲身躲在一处阴暗下。

  “刘大夫,王爷的药好了没?”一个青年的询问。

  “好了好了,你快送过去吧。”一个略显急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走近,借着灯笼的光我看清是个身着铠衣的青年兵士端着一只药罐正一路急走。时机在前,我赶紧轻步跟上他,绕过两处回廊就到了一间屋子前。

  “王爷,卑职给您送药来了。”青年在门外请话,但是过了半晌也没有人应,那青年就径直的推门进去。

  我不自觉的鼻子一酸,难道赵祯真的已经到了说话都没力气?

  那青年进屋,也未点亮屋里的蜡烛,过了一会又拿着一碗盛满药的瓷碗出门,显然这药是之前送进去的,却没有人喝。

  待到送药的人离去,我缓步从阴暗处走出来,抬步在门外犹豫许久,才轻轻推门进入。

  并不算太大的屋子,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中草药特有的苦涩之味,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屋内简单摆置着些檩木家具,一张床榻摆在左侧墙下,月光之下隐约地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侧躺在床上,轻步走近床榻,抬手揉了揉早已酸涩一片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被屋里的药气熏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你不是那么会欺负人么?怎么会被人从马上射下来?”

  “你那么风流,怎么现在就躺在这里不动了?花都城里那么多漂亮姑娘,你死了就看不到了。”

  “你这个烂人,你上次欺负我的帐我还没算回来,你现在就死了,你这是赖帐。”

  乱七八糟地说着,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胸口的闷痛难受让我有些站不住,却又不敢哭出声来,也是直到此刻,我才深深的明白,我不知何时已经那么在乎赵祯,在乎的至深。

  也许他身上有些骄气,有些羁狂,甚至有些自以为是,但是这已都成为我所熟悉,不断思念,不思挂牵的。放进了心里,就没有了理由,他不是最好的,却是我所最为牵肠挂肚的。

  “何人?”门外传来喝吼声,紧接着就是大片的脚步声朝这边围来,我急忙冲出门,但刚一下台阶就被同十个手执羽箭的精兵团团围住。

  “哼。宁国的鹰犬,竟敢伸到我清雨城来,你当我宛陵军士都是吃白饭的吗?”

  言语之际,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弓弦拉紧,狠狠地盯着我,只要一声令下我立马变成刺猬。我拭一把早已花成一片的脸,抽咽的不知道如何解释,也已经解释不清了。心想:这下赵祯还没死,自己要比赵祯死的早了,天可怜见我跑进来都没看着赵祯的正脸。

  眼看那些人就对准了我,羽箭就要松手朝我射来,我却完全不知如何自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我牵挂了不知多少次的声音冷冷响起,“让开!”

  惊诧地转过满是泪水的脸,一片泪光模糊之后,不敢置信地看到赵祯一袭素袍单衣,长身立在台阶之上,挺直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眉目依是依旧,只是那双桃花眼愤狠的盯着我。

  “哐。”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手上的青寒应声落地。

  未待人看清,赵祯视目不斜视的大步上前,伸手一探,紧紧地将我拦腰夹在腋下,然后大步进屋。

  “王爷。”

  “我不想听到一个字,都给我滚远点!”

  所有人瞪大眼睛呆住半响都未能回过神,虽然也见过平南王鼓舞三军时的冷峻锋芒,也曾见过战场杀敌时的狠唳嗜杀,但这样恨不得将人吃掉的表情着实让所有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进门,檩门被踢着关上,整片门框窗户都颤了一颤,赵祯毫不留情地将我朝榻上一丢,摔得我一阵吃痛,却还未待惊叫出声,炙热的唇已经霸道地封上我的唇,唇齿纠缠,毫不怜香惜玉。

  “你这个白眼狼的女人。”赵祯辗转着向下游走,在脖子颈上带出阵阵痛麻,用力一扯我面前的整个衣襟就被他拉的大开,胸前春光大泄。

  “你。你。”我惊呼着看他,想伸手推他,双手却被他紧紧按在床上动不了。

  “没心没肺的女人。”赵祯身上的单衣在我挣扎之时已经扯开大半,此刻更是大敞衣怀,纠结的肌肉紧紧贴在我的身上,感受到他灼热的欲望所夹杂的愤慨,我停下所有企图反抗的动作,屈辱的泪再也忍不住地往外冒。

  似是发现我的异样,赵祯的动作渐然停下,抬头看我满是泪水的脸,眼中的燥欲渐缓消下,被一种怜爱取代,抬手欲要上前替我拭泪,我狠狠地抽手打开,然后用着那招百试不爽的阴招抬腿一踢翻身坐起。

  “你。你。”这次换到赵祯有口难言,只能曲身抱坐靠到床边,眼神愤然惊诧地瞪着我。

  “我。我怎么了?以为你要死了,我拼了命的闯进来,差点就被人射成马蜂窝,你就这么报答我,你个破人,烂人!”我头发散成一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流着,衣服大开地坐在床上不整理,整个一泼妇驾式。

  “你呢?你一声不响的就跑了,还弄成一副入屋受劫的模样,我找你又费了多少心?你个白眼狼的女人,没心没肺。”赵祯不甘示弱的回骂。

  “我又没让你找我,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不够还有花都的青楼妓院,你身边还少女人?”

  “我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你的脸!”最终赵祯厉声打断,我在听清之后愣然止住,看着他愤愤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能挂着眼泪看他的脸。

  “我看谁都是你的脸。”赵祯眉眼深皱地瞪我半晌,附身上前,我以为他又要动手,本能的朝后一退,却被他已经圈在怀里,俯身轻轻地吻上我脸上的泪痕,温柔细致,极尽怜惜。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出来。

  “不许再离开,再不许。”赵祯一边吻着,一边细细喃念,声声入耳,细细甜蜜。

  “吡。”肌肤摩擦,肩头传来痛意,我轻声一叫,赵祯睁眼看我,目光落在我泛红的肩头。

  “呃。这应该是搬药材的时候弄上的。”我有些羞愧的伸手,意欲拉过衣襟掩上,却被赵祯挡下,满目怜惜地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然后翻身拥着我在床上倒下。

  “不要动。”赵祯拥我躺在床上,侧目看着我。

  “这。这样?”我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咧着嘴动了动身子,却被他止住。

  赵祯温柔地替我掩好衣襟,伸手拂上我的眼眸。走了一天的路,又经过一番争吵,我早就筋疲力尽,虽然心里有太多太多疑惑不解,但感觉到赵祯近在身侧的气息,最终还是在嘴角弯出个弧度,安然的闭上眼睛。

  “没有司马雪了,我叫莫沧清。”模糊之中我喃念一声。

  “不管是司马雪,还是莫沧清,我所心心念念的都只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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