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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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躺在床上微微喘息,一阵阵往外冒汗,身体十分虚弱。她看到小亮,显然很高兴,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呆了一会儿,同学们陆续走了,小亮一句话没说,也走了。四的心里更加失落。

四身边的墙上,贴着她画的一幅“父亲”的素描。父亲的眼光很严厉,每天凌厉地凝视着她。四画这幅画,是为了提醒自己,她想将来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而不是碌碌无为的女人。为了这个目的,她要刻苦努力,时时要心中的严父监督和提醒自己,这一点,连四自己都不知道:画中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自己从小缺失的父爱,四无法了解,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就不自觉地想念自己的父亲。这是她永远的心结。

半夜,小芮的床上空荡荡的,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带进了上次那个男人。男人麻利地爬上了上铺,小芮在下铺不声不响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儿。

上铺,四正在熟睡。

凌晨,男人又自己轻轻下床。小芮目送他出去。这一切没人知道。

四在教室的阴影里独坐。她无法集中精力学习。就这样儿,她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落在了自己的衣襟儿上。

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小亮书桌旁的墙上,贴着他新画的速写,已经很成形了。

而四身边的墙上却空空如也。四整天昏昏欲睡。荣在另一个角落里担心地看着她。

九点钟以后,晚自习下课了。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四这才百无聊赖地下楼。

四抱着肩膀,孤单而行。荣在后面远远跟着她。

夜里,四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睁大着双眼,她的眼光痛楚异常。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同学们都发出了香甜的鼾声。小芮的被子放成有人睡觉的样子。

马蹄表响过了十二点。四的眼皮渐渐沉重。她慢慢睡着了。

四显然是又做了先前经常做的噩梦……爸晚上经常和妈在被窝儿里唠嗑儿。“你拿回家的东西放好了吗?”妈不无担心地说:“小刚也大了,可别让他逮着,可了不得。”爸说:“能让他逮着吗?我傻呀?那是给她预备的。他妈个。。。。。。”说到这里,爸敏感地下地看看,见没有什么情况,又上炕,继续对媳妇儿说:“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我咋就看她不顺眼呢?刚来的时候,咋看咋稀罕,现在是咋看咋烦,恨不得整死她。”妈赶紧捂住了丈夫的嘴,说道;“可别瞎说,可了不得。你不是整了那个吗?哪天。。。。。。”

爸无可奈何地叨咕道:“那么容易?那可是个大活人儿,就是真给她。。。。。。也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儿再说吧!那个东西,早晚用得着。唉,后悔呀,当时不贪好了。。。。。。”

这时,宿舍门轻轻被推开了。小芮拉着男人的手悄悄儿进来。

四又在接着做梦:她又在深深的走廊里寻找那扇门。可是,门却都是关着的,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见前面有一只猫走进了一扇门里,就紧紧跟了过去。

可是,四却推不开那扇门。最后,她抬脚狠狠一脚踹去……四一声惊叫,她感觉自己分明是踢到了一个人!

有人打开了灯。灯光下,上铺的男人用被蒙着脸。四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哪儿来的?咋敢到女生宿舍?”四颤抖着问。男人裹着被单爬下床。乔娜要拉他,被小芮阻止了。男人趁机跑掉。

“你傻呀,他身上要是有刀呢?”小芮吓唬乔娜道。乔娜后怕不已。“这是咋回事儿?”美红关上门,气愤地问。“咋回事儿还用问吗?”小芮斜眼儿瞟着床上的四。四在哭泣。“咋回事儿你说呀,不要脸,整个男的到女生寝室算咋回事儿呀?大家伙儿不都跟着你背黑锅吗?”小芮指责四道。“我咋知道咋回事儿?”四辩解说:“我做梦觉着踢着人了,我就醒了……”“哼!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小芮狠狠损四道。

中午时分,小亮又从食堂打饭回来,四和他走了个对面儿。到跟前时,四不得不说话:“打回来啦?”小亮本想答话儿,但见四的身后又走来了乔娜,就冷冷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少和我搭咕。”四愣住了。随后,她气得马上就要爆发。乔娜看到这一切,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轻蔑和幸灾乐祸。

四在教室再看到小亮,就表现得很谴责。在她的目光中,小亮有点儿难以招架……四的眼光里满是挑衅。她给同学发书,发到小亮时,狠狠把书摔到了桌子上。同学们都看着小亮。

这一天,小亮在教室门口等着四。“我们谈谈吧?”他的态度仿佛变了个人。四冷冷地看他一会儿,跟他下楼。小亮在她前面走。到了男生的宿舍,他开门让四进来。然后,他坐到了下铺,四在他对面坐下来。四不说话。

“对不起。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小亮低低说道。四含着眼泪,定定地看着他。小亮在她的逼视下有点儿心虚。四的眼光又变得仇恨起来。她咬紧了嘴唇。小亮闭着眼睛不看她。四拿出手里的日记本,轻轻翻看着。看完,她一页页撕下日记,又团成一团。想想,又展开,一条一块儿地撕碎。然后,她把纸条四下扔去。四傲然迈步,推门而出。

小亮仍然在抓紧时间自学英语。旁边,班任吴老师在给学生评画。他对学生说:“最近,小亮的画进步很快。可是章晗……”他看看四,欲说还休。四仍蜷缩在教室的角落里无所事事。她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又是晚自习。有人在教室画灯光石膏作业。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四的影子投在墙上,忽而平静,忽而狰狞。荣几次想走过去说点儿什么,都没有勇气。他只好又坐下画画。

四深深叹息一声,她又陷入了忧郁之中。

小亮在她的搀扶下在自己家院里。天空是清清冷冷的深蓝,月亮在冷静地看着他们。小亮说:“我想……”

四趴在小芮的肩头说:“芮姐,我害怕……”

四在群艺馆的展厅里翘首以盼……想到这些,四不由泪流满面。她伏在桌子上抽泣起来,哭声渐渐大了起来……荣下定决心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来。“章晗……”四肩头一颤,停止了哭泣。她抬起脸,又是荣,她心里有点儿吃惊。

“章晗,看到你这样儿,我心里挺不好受……你……你很有艺术天赋。不能再这样儿下去了。老天给你的才气,不能白瞎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四跟着美红她们到电影院看电影。荣和几个同学也在不远处坐着。四买不到电影票,就跟着美红她们混了进来。是印度电影《流浪者》。电影院里拥挤不堪。四和美红挤在一张椅子上。

电影开演了,主题歌响起了起来。拉兹在街上流浪。他的快乐是贫穷和痛苦的装饰品。他一辆接一辆地跳上公共汽车,又从车上跳下来,顽皮地又唱又跳……观众大笑。美红笑得咯咯出声儿。四同情地看着拉兹,随着电影的展开,四泪如雨下。美红不解地看看她,又跟着观众大笑。电影在继续,拉兹与丽达的情愫在感动着每个人……

四的头脑里幻化出另一幅画面:教堂、城市、街上匆匆的行人。城市繁华,那里有巡逻的公安人员。有个公安分外惹人注目。那是阿山。

阿山在南京路认真地履行着职责。他不时地帮助着外地人及老人和孩子。

有家店主跑来报告:弄堂内有案件发生。阿山飞快地跑去。

接着,画面又幻化成了电影。拉兹饱受颠簸流离之苦……

又是一个大城市。四小小的个子,她独自在向前行行走。她不知道往哪里走,走到哪里,路都是堵着的。她在试图找一扇门。可是,她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有门。在一座教堂似的建筑前,她站住了。里面出来个慈祥的外国女人,把她抱了进去。就在她一回头的瞬间,突然看到了阿山。出于某种本能,她挣扎着大喊着,要去找那个公安。

阿山却浑然不觉。他正在南京路上执勤。女人变成了可怖的样子,她紧紧地抱住挣闹不休的四,径直走进了楼里。女人抱着四,通过深深的幽暗的走廊。四的哭声由清晰到嘶哑,直至消失。

教堂的钟,一下一下在沉重地响着。敲钟人是个矮小的驼背老头儿。一群鸽子纷纷飞上天空。

四摇摇头回到了现实。她不明白自己何以有这样的幻觉。美红已不再笑,正静静地看着电影。小亮、荣、小芮他们都在很感兴趣地看着电影的故事情节。丽达和拉兹在对话。四脸上的眼泪还清晰可见。

果树开花的时节,四和荣、美红结伴儿外出写生。他们经过楼角时,四往教室方向抬头,她看见了小亮的脸。那张脸一闪就缩了回去。

在野外,三人各找坐的地方,打开画夹画水彩风景写生。这里的景色很美,令人陶醉。没有人说话,四深深沉浸在绘画里。她神情专注,双目有神。四的身边,小鱼在水面划出了圈圈涟漪……

晚上,四在教室画灯光石膏像写生。亚历山大威严的面孔俯视着她。教室里没几个人画画。美红来找四出去玩儿,四摇摇头,还在继续画。荣轻声儿地进来了。他悄悄儿坐到了四的一旁,画起了奥古利巴。静寂的教室里,只有铅笔的响声儿沙沙响。

小亮和班长在火车站画速写。小芮在候车室等着接站,小玉陪着她。火车到站了,小芮接到了男友,就是上次在寝室上铺睡觉的人。小芮见到他,就亲热地扑了上去。周围人都侧目而视。

在一个小饭馆,三人在吃饭,边吃饭边喝着白酒。男友问:“我走了以后,学校追没追那事儿?”“能不追吗。我是傻子?都让章晗那傻狍子给担着了。”小芮说。“那她还不熬糟死?”男友得意地笑了。“管她呢,她不能耐吗。”小芮喝酒也没间断说话。“来,为咱们的重逢干杯!”小玉举起了酒杯。

四到邮局去取妈这个月给自己寄来的二十块钱。她到商店买了卫生纸、画具,就剩下了十块钱。在点心柜台前,她站了几分钟又坚决地走开了。

四又走到了小饭馆前。门前玻璃柜台里放着烙好的家常饼。“多少钱一斤?”四问。“两毛六,一斤粮票。”服务员说。她以为四要买饼,拿起刀准备切饼。四的咽喉动了一下儿,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她一声儿不吭,又继续往前走去。服务员放下刀,嘴角儿轻蔑地一撇。

寝室里,四正要去食堂打饭。美红在床上翻饭票。“都放一起也好也不好,有时候拿少了,饭就不够吃。”美红说。她拿好饭票,下床拿出饭盒。“你俩去打吧,把我的饭带回来,我脑袋有点儿疼。”乔娜说。“你要多少饭?”美红问。“二两发糕,一份儿咸菜,再要三两苞米面粥。”乔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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