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柳纨素一向是听父母之命，虽芳心萌动，也曾偷偷想过此事，但总迈不过那道坎子主动去提。她迟疑道，“莺莺，你说是听闻，难不成是听闻太子殿下所说？”
宋莺莺在心中苦笑。
哪里是太子殿下？不过是后面她不甘心，偷偷地向谢昀打探消息，才知道当年圣上召狄策回来一是忌惮他的兵权，怕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二是要借这件亲事牵制住他。
可事发突然，柳家在此时被逆党牵连，很难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宋莺莺的视线落在桐枝身上，桐枝会意，撩开帘子去外面守着了。
宋莺莺继续道，“此事阿纨姐姐你也莫要声张，狄将军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想的是今日正是个好时机，狄将军也在宴会上，你二人不妨私下谈一谈，让狄将军早些去柳府提提婚期。”
“不可。”
柳纨素很快就否定了，道，“哪里有私下见面的道理。”
“可你们之前不早就见过好多次了吗？”宋莺莺着急道。
“不一样的。”柳纨素道，“以往是和他没定下婚约前见过几次，可定下婚约后，哪有再私相授受的道理。”
宋莺莺知道柳纨素是最遵循三从四德的千金小姐，平日里一点规矩都不会逾越的，要说服她去见狄策可比登天还难。
可她总不能直说背后缘由，只能将一双柳眉皱起，急得脸颊微红。
“莺儿，你莫担忧我了。你这些日子怎么忽然病了？”
柳纨素看着她的面容，忧心忡忡道，“听闻那殿前司的谢指挥使如今就在太子府，我怕你的病和他有关。”
“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柳纨素压低了声音，道，“兰秋说，他可是八岁就会杀人了，到现在手上不知有多少冤魂。坊间都传闻他所过之处，是会招来邪祟的。”
不然，怎么能解释莺莺一向身体康健，可一嫁进这太子府就病恹恹的了呢？
宋莺莺听得一阵好笑，她正想说什么，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谢昀朝她们略施了个礼，不卑不亢。
他道，“柳小姐，宋娘子，观月宴就要开席了。”
言下之意是，她们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了。
宋莺莺反手握了下柳纨素的腕子，给她递了个眼神。
柳纨素安了下心，但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看向她，担心她被谢昀刁难。
宋莺莺其实也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谢昀到底有没有听到她二人的对话，毕竟，谢昀武功高深，连几里内里的蝉鸣都能听清。
“谢大人。”
宋莺莺微启樱唇，一开口，自己都没发觉有些嗔怪的意味，“你这几日都避着不见我，今儿怎么过来了？”
“谢某事务繁多，不想扰了夫人清净。”
宋莺莺心想，他这借口可真是够敷衍的。
可她知道谢昀性格，谁都难从谢昀口中得到一句真话，她也不做这徒劳工夫。
宋莺莺能来到这里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她诚心道，“不管大人这几日到底在想什么，莺莺都想在这里谢过大人。若不是大人相助，我今日也来不了这观月宴。”
“你要来这观月宴，原来是为了见她？”
“是。”
宋莺莺毫不掩饰，“阿纨姐姐待我至诚，我自然也愿她能够平安顺遂。”
她抿抿唇，道，“谢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谢昀眼眸微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夫人的要求可有些多。”
“您可以这么想。”
宋莺莺直直地对上他的眸子，不避也不闪躲，她的声音柔和又坚定，道，“但是，我不会让您白帮这一次忙的。”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有双格外灵动的眼睛。
当她这样清澈地看过来时，很少有人会怀疑她的真心。
谢昀声音低道，“夫人先说是什么要求？”
“我想让大人在宴会散后，将狄将军约出来，就约在落霞桥后。”
谢昀顿了一顿，“你让我约狄长秋？”
“是。”
宋莺莺满是期许。
正此时，太监尖利的声音穿过来，打断了俩人的谈话——
“太子殿下、平邑公主到！”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见赵归珏一身朱红，意气风发，身边伴着一绝色美人缓缓而来。
那美人一身绫罗绸缎，满头金玉钗环，却丝毫没被华丽的衣饰掩了自身的容貌，反而衬得愈发艳丽夺目，正是在东宫长宠不衰的妙姬。
妙姬身旁是个身量还小的少女，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虽容貌还没长开，却也气质卓然，便是当今皇帝最心爱的小女儿平邑公主赵灵安了。
不知为何，宋莺莺跪下行礼时，觉得那素不相识的妙姬夫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都起来吧。”
太子的视线环绕过四周，落在了角落处那块不太起眼的白纱上。
他坐在正首的位置，吃着妙姬为他剥的葡萄，问，“西南角是谁的位置？怎么还拿纱掩着？”
妙姬神情不自然了一瞬，道，“是观雾轩的宋娘子吧，她好像是染了痨病，怕传了人，就拿帘子遮着了。她叫什么来着？”
“莺莺。”
赵归珏嘴角扬起，懒懒道，“莺莺燕燕，本是于飞伴。名字挺好的，可惜啊。”
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蠢东西，也没福气。
赵归珏想起那晚总觉得气闷，这水灵灵的小娘子他都还没碰呢，就接二连三又是疹子又是痨病的，听起来都觉得晦气。
妙姬轻哼一声，也不剥葡萄了，拿起丝帕细细地擦自己那如削葱根般的指尖。
“连她的名字都记得那么清楚，你可惜什么？”
这话里的醋意都要溢出来了。
赵归珏听了却丝毫不恼，扬声大笑。
他将妙姬一把揽在怀里，道，“本宫真是惯得你愈发小性了，没大没小的，小心被旁人听了去。”
“我才不怕，你不愿意听就算了。”
女子眉眼骄纵，艳丽夺人，赵归珏最爱她这不可一世的模样，哪里肯呵斥，又爱不自禁地把她抱在腿上。
妙姬半边身子都软了，唇角带着笑靠上去，视线似不经意间落在那处白纱间。
她刚刚分明看到了，谢昀就站在宋莺莺身旁。
妙姬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甲都嵌入了掌心的嫩肉里，却不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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