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西市。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四周都被遮得密不透风，看不清马车里的人，只能看到马车前方是个身量不高的小少年。
城门前的官兵们拦住了马车，要例行检查，那少年冷哼一声，从腰间扔下一块令牌。
“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我出城还需向你们汇报吗？”
士兵被他的话气得正要发火，但在看清楚令牌上的‘殿前司’三个大字后，吓得后脊发冷。
士兵连忙双手将令牌奉上，道，“小的眼拙，妨碍大人公务了！马车里的贵人不需看了，您走好！”
少年接过令牌看也不看，驾车疾驰而去。
不多时，马车里传来一道清柔悦耳的声音，低低道，“何必这样？若是他恼了还要查验怎么办？“
少年道，“夫人放心。殿前司执行公务是没有人敢问的。若是真的停下来让他们查验，那才是会露馅呢。”
“你说的也是。”
女子轻声叹息，她撩开马车的帘子，露出清丽淡雅的侧颜。
正是宋莺莺和女扮男装的明月。
宋莺莺望了望四周，她们已然出城了。
虽然阿纨姐姐月末就定下了婚事，但宋莺莺还是觉得要做好两头打算。她想买些江南的铺子和良田，日后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能有个容身之处。
上京的铺子是断然买不得的，不说上京人多嘴杂，就说上京那些官吏们也都不是吃素的，若是查出来她私下买田，那些地产都会被直接充公。
所以，宋莺莺思来想去，决定让明月带她悄悄地去上京附近的灵谷县。
马车行得快一些，还可以连夜赶回上京。
明月年纪不大，处事却极为老练。
宋莺莺不过与她简单提了几句，她便默不作声地照办，驾着马车到了灵谷县的一处僻静庄子前，去喊了庄子主人来。
“我家主子不便见人，您就在外面谈吧。”
庄子的主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都等不及宋莺莺开价，就直接把自己在江南的几家铺面和良田的地契都送了上来。
宋莺莺知道，这是殿前司的名声在外，她不过是那个狐假虎威的人罢了。
可是，这种感觉居然还不错。
宋莺莺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她让明月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给那庄子主人付了银票，接过地契，仔细地叠好放到怀里。
有了江南的铺子和良田，她就安心了许多。
“夫人，要回去吗？”明月问她。
“等一等。”
天色尚早，宋莺莺看了眼明月身上穿的衣裳，心念一动，道，“我们去绸缎庄。”
灵谷县虽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毕竟靠近皇城，店里的衣裳都是时新式样，布料也属上乘。
宋莺莺蒙着面纱，一样就看中了店中挂着的浅蓝色衣裙，问明月，“你看这衣裳可好看？”
“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您穿会不会有些不太合身？”
宋莺莺看着她，笑道，“是不合身。所以，不是我穿，是你穿啊。”
“我？”明月愣了。
“对啊。”
宋莺莺拿着那衣裳，比量着她的身形，刚刚好合适，她道，“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整日都只穿黑衣，也不穿些鲜嫩的颜色。你看这蓝色多衬你啊。”
明月长了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
宋莺莺催着她快些换上衣裳让她看看，明月没办法，只好换上了。镜中的小姑娘一身浅蓝长裙，行动间，那裙摆如碧波荡漾，飘逸灵动。
“是呢，这样打扮才好看。”
宋莺莺将自己鬓边的银钗取下，插到了明月的头上。
明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想到主子前夜的吩咐，明月心中竟生出了些许愧疚感。她若是知道主子对她的真实想法，还会如此开心吗？
明月的思绪被打断，宋莺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角落里带。
“夫人，怎么了？”
“是宋晗。”
“宋晗？“
“是我的嫡姐。”宋莺莺抿唇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晗的声音带着傲气传进来，不可一世，“店主人，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缎子都给我拿出来瞧瞧。”
店主人连忙迎了上去，“宋小姐。”
避无可避，宋莺莺来不及从后门走出去，就见满头钗环珠光宝气的宋晗走了进来。
宋晗比她年长两岁，生得妩媚动人，肤白胜雪，却直到现在都没出阁。无他，只是因为她在上京城是出了名的骄纵霸道，说一不二，许多爱慕她美色的夫郎都畏惧她的性子，不敢去提亲。
与她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宋莺莺的日子是不太好过的。
宋晗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角落处的俩人。
那俩人气质实在太过卓越，一个薄纱遮面、气质出尘，另一个小一些的不施脂粉，神情冷淡，往那儿一站就足以引人注目。
“那个蓝色的锦缎可还有？”宋晗一眼就看中了明月身上的衣裳，道，“我就要这个缎子，给我包起来。”
“这……”
店主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着笑道，“这兰锦布是店里最后一匹了，就做成了这么一件衣裳，实在是没有了。不如宋小姐您看看其他的料子？”
“我就要她身上那一件。”
宋晗高抬着下颌，柳眉微竖。
她指了指宋莺莺和明月，语气颐指气使，仿佛在家里唤婢女做事一般，道，“你们两个，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料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那个戴着面纱的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如果能凑近些看，就看得更清楚了。
宋莺莺心下一紧。
她此次出城是偷偷出来的，如果被宋晗知道了定是要好好张扬出去的。毕竟，妙姬那日在观月宴上故意羞辱她估摸着也是宋晗出的主意，宋晗才见不得她好呢。
到时候不必说私自跑出东宫的罪名，她装病的事情也会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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